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但那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煞气便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让最喧闹的市井之徒也只敢在十丈开外用敬畏到极点的目光远远观望。
苏州知府陈洪谧此刻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身上的四品绯色官服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他不是不想维持体面,可昨夜当田尔耕将一把尚在滴血的绣春刀轻轻往他面前的桌案上一插,只说了一句“借你府衙一用”时,他所有的体面连同他的胆气,就都碎成了齑粉。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文士袍,面容清秀,他是随行的钦命勘问所官员,他代表的是法理,是程序,是皇帝诛心的那一面。
陈洪谧的目光不敢去看锦衣卫,也不敢去看那年轻人,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衙门口的日晷。
那根细长的铜针,正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移向“卯”时正中的那道刻线。
当时针与那道刻线重合的瞬间,那名钦命勘问所的年轻官员,微微抬了抬下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立刻,几名锦衣卫校尉从衙门内走出,他们手中捧着早已用印的明黄色告示。
没有宣读,没有喝令。
其中一名校尉动作干脆利落,上前一步将一卷告示“唰”地展开,另一名校尉手持木桶,用刷子飞快地在衙门外的影壁上刷满浆糊,然后“啪”的一声将那明黄色的告示狠狠地按在了墙上,抹得平平整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充满了冷酷的效率。
陈洪谧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屈辱,却看到了比屈辱更可怕一万倍的东西。
在告示被贴上的同一时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数名背着同样卷轴的锦衣卫番子,翻身上了早已备好的快马,从衙门两侧的街道如离弦之箭般向着苏州城的各个城门,向着城内各处人流最密集之处狂奔而去。
一个念头狠狠扎进了陈洪谧的脑海。
这是…同时的!
这道宣告陈家死罪的告示不是刚刚才写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张贴的动作也不是只在苏州府衙前进行。
此时此刻,在杭州,在松江,在应天府,在整个富庶江南的每一座府城,每一个大县的官衙门口,必然都在上演着一模一样的情景!
锦衣卫的雷霆行动,和这遍布江南的舆论宣告,是同时发动的!
抄家和定罪,根本不是前后脚的关系,而是一体两面,是早就被那位远在京城的年轻帝王,谱写在同一张棋盘上的杀招!
这意味着在田尔耕带人冲进陈家庄园之前,皇帝的案头上就已经摆好了陈家所有的罪证。
不,不仅仅是罪证,连这份历数十大罪状足以将陈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诛心之文,都已经写好、用印、分发、并安排好了无数的人手,只等着一个统一的时间,昭告天下!
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何等周密的布局!
那位天子,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江南的士绅豪族们谈以谈!
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刀,准备好了棺材,甚至连讣告都写好了,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间,来杀人,来收尸,来昭告所有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陈洪谧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在颤抖中明悟.自己,以及整个江南官场,在皇帝眼中或许连做那只“鸡”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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