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穿透力,“丫头,你,以及你们唐家引以为傲的这点微末伎俩,”
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那是一种立于云端俯瞰尘蚁的绝对睥睨,“连让我感觉到一丝轻微的瘙痒,都尚且不够资格。”
“嗡——”
唐雪见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多年来构筑的骄傲与自信,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碾得支离破碎。
脸上火辣辣的,是极致的羞愤;心中却冰寒一片,是一种面对煌煌天威般的凛然与无法抗拒的敬畏,让她连一丝反驳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看着面如死灰、噤若寒蝉的唐泰,再看看眼前这尊连毒神都要跪拜的恐怖存在,唐雪见猛地一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倔强地扬起那张明艳却已写满屈从的脸庞,试图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尊严。
她将怀中那尊引纷争的赝品陶壶,如同丢弃烫手山芋般,重重地放在脚边的青砖地上,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她走到林凡面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几乎是赌咒誓般地大声道:“好!
我唐雪见…今日认栽!
愿赌服输!
你…你厉害!
我…我给你当侍女!
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任你差遣!
但是…但是你需答应我,不得再以此为由,为难唐家堡上下!”
话语依旧带着唐家大小姐固有的娇纵与不甘,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和不由自主低垂下去的眼睫,已然将她内心的臣服暴露无遗。
林凡不置可否,仿佛收下一位武林世家的大小姐为侍女,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厅堂,淡淡道:“聒噪。
带路,寻一处清静院落。”
唐雪见憋着一口无处泄的闷气,像只被拔了利爪的猫,闷头在前面引路,脚步沉重地穿过重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将林凡引向堡内深处一处更为偏僻幽静的客院。
沿途遇到的唐门之人,无不惊恐避让,如同躲避瘟疫。
途径一座被岁月与藤蔓缠绕、显得格外破败阴森的古老祠堂时,林凡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祠堂最深沉的阴影里,盘踞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孤寂的阴性能量,如同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千年冰雪,无声地哭泣。
他信步转入祠堂。
腐朽的木门出“吱呀”
哀鸣,阳光艰难地挤入几缕,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蛛网如同残破的纱幔,层层叠叠;供奉的牌位东倒西歪,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在最为阴暗的角落,紧靠着一面斑驳的墙壁,一点柔和的、仿佛凝聚了月华与泪光的蓝色光华,由淡转浓,缓缓亮起。
光华渐次凝聚,勾勒出一道纤细窈窕、近乎透明的虚幻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古老样式、广袖流仙裙的少女,裙摆如云如雾。
她有着一头如瀑布般垂至腰际的湛蓝长,肤光胜雪,晶莹剔透。
容颜清丽绝伦,眉眼如画,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如同最深邃纯净的湖泊,倒映着千年的等待与化不开的哀愁。
她怯生生地抬起眼帘,望向林凡,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幼鹿,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盼,与深深的彷徨。
“您…您真的能看见龙葵?”
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
“龙葵…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了……哥哥…龙葵找不到哥哥了……”
她感受到林凡身上那股浩瀚如星海、包容万物,却又异常温暖安稳、令人心安的气息,远比那柄只能带来杀戮与冰冷触感的魔剑,更能抚慰她千年来孤寂漂泊的灵魂。
“您…您身上的气息,好温暖,好安全……像阳光一样……龙葵…龙葵可以跟着您吗?龙葵会很听话,会很乖,不会吵闹,不会惹您生气,真的……”
她的祈求,卑微得如同尘埃里开出的花。
林凡静默地看着这被命运遗弃、在黑暗中徘徊了千年的魂魄,那纯净的悲伤与执念,仿佛触动了他心底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点了点头,声音相较于之前,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可。”
名为龙葵的少女魂魄,那双盛满哀愁的蓝眸中,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晨曦终于穿透层层叠叠的乌云般明媚而璀璨的光芒,那笑容纯净无瑕,仿佛驱散了祠堂积郁百年的阴冷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