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齐的行礼,又或者别的什么…姑且用行礼来形容。
但他们还是参差不齐、茫然无措地跪了下去。
刘禅示意龙骧郎将他们全部扶起身来,目光缓缓扫过一副副面孔,最后落在为首一位头发糟乱,几乎全白的老妪身上。
老妪脸上皱纹深壑一般,一双枯槁的老手关节粗大变形,整张手包括指甲缝里,满是漆黑污垢。
“杜夫人,陛下来见你了。”陈到温声徐言,紧接着又看向身后那位天子。
“陛下,这位便是当年巫县沦陷时力战不屈、效节死事的杜都尉遗孀。”
刘禅颔首。
“杜夫人。”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易亲人,“你们…只有这二十余人了?”
“杜…杜夫人?”
刘禅身前,那位比田间老农都不如的官奴闻声抬头,浑浊泛白的眼睛虚浮不定。
这个称呼,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着实太过陌生。
壮着胆子看了身前这位年轻的汉家天子一眼,最后又垂下头去,不敢再直视前人。
“贱奴…贱奴拜见陛下。”
她嘴唇嗫嚅几下,本还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像她当年作为军官夫人可能会说的那些。
但那些话,她早已忘光。
“回…回陛下话。
“原本,杜家、窦家,还有当年不肯降吴的军官家眷,加在一起是有两百多口人的……”
她声色怯懦,似怕惊扰了天子。
“可…可城破那天,各家当家的战死后,有些性子烈的,当场就…就跟着去了。
“剩下的,便全被吴人抓起来,罚作官奴…”
言及此处,她停顿了一下,呼吸忽而变得有些急促,大约回忆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没几日,有人不堪受辱,纷纷寻了短见。
“后面,有不少人累死在筑城、运粮、砍柴的路上。
“还有的…冬日冻死的,夏日病死的,秋日饿死的,春日淹死的,也不少……”
“……”
她说得断断续续,有时候言语没有逻辑,但没有嚎啕大恸。
只是,她如此一副被苦难折磨的难堪形象,再加上平静叙述下掩藏的绝望与悲恸,肃立在天子周围的汉军将士多有为之动容者,不少人下意识拳头紧握。
杜老夫人最后长长吁出一气:
“就…就只剩这些了……”
刘禅沉默地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杜老夫人,大汉,对不起你们,朕,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杜老夫人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