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午后总带着些慵懒的闷热,窄巷深处那间租来的阁楼里,松木桌案上的茶盏还凝着半圈水渍,矮小的男子却像被针扎了般猛地从藤椅上弹起。
他身着洗得白的青布短衫,袖口沾着些许炭灰,原本微垂的眼睫骤然绷紧,快步冲到临街的木窗前——那里早已架好了一架黄铜边框的望远镜,镜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正对着城南方向那片巍峨的宫墙。
手指扣住望远镜的调节轮,他屏息凝神地转动旋钮,视野里的景象逐渐清晰。
当那根立在宫墙角楼旁的青竹映入眼帘,竹梢上那块红布正被风掀起一角,像团跳动的火焰时,他的喉咙里突然出一声压抑的闷响,像是困兽终于等到了猎物的踪迹。
攥着望远镜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镜筒,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快!
测算距离,马上准备进攻!”
声音里裹着难以掩饰的狂喜,像是饿了许久的豺狼撞见了肥美的羔羊,连尾音都在微微颤。
他身后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原本伏案记录的男子立刻应声:“嗨伊!”
这两个字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服从。
只见他迅铺开桌上的牛皮纸地图,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坐标,边角处还粘着几处磨损的毛边。
他左手按住地图,右手抓起一支蘸水笔,笔尖在墨水瓶里快一蘸,便在地图上飞演算起来——先量出观测点到皇宫大殿的直线距离,再根据望远镜里红布的仰角换算高度差,笔尖划过纸面出“沙沙”
的声响,每一个数字都写得力透纸背。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男子便猛地停笔,将算好的坐标仔细誊抄在一张泛黄的麻纸上,叠成四方块塞进衣襟里。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抓起麻纸就往楼下跑,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
作响,连腰间挂着的铜制怀表都在来回晃动。
可刚冲到巷口,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队穿着藏青色制服的警察正沿着街面巡逻,领头的警察腰间别着制式手枪,手里还握着一根黑檀木警棍,脚步声整齐地敲打着青石板路。
巷口的行人不少,有挑着担子卖西瓜的小贩,有牵着孩子逛街的妇人,还有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在低声说笑。
男子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猛地顿住,顺势往旁边的布庄门口退了退,装作整理衣襟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浸湿了贴身的粗布内衣,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好在巡逻的警察正留意着街面的秩序,目光扫过他时并未停留,只当他是普通的路人,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直到警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男子才长舒一口气,胸口的闷堵感终于消散了些。
他摸了摸衣襟里的麻纸,确认还在,这才敢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慌慌张张地奔跑,而是改成了快步行走,脚步迈得又稳又快,尽量让自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街上的叫卖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他低着头,目光只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偶尔抬眼确认方向,穿过人潮时肩膀偶尔撞到路人,也只是匆匆点头致歉,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
就这样穿过三条热闹的街道,北城的景象渐渐变得冷清起来,街边的房屋从鳞次栉比的商铺变成了低矮的民宅,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的院墙上爬着翠绿的藤蔓。
男子在一处挂着“王记柴房”
木牌的院门前停下脚步,院门是用粗木拼成的,表面刷着的黑漆已经斑驳,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纹。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没人,才抬起右手,指节轻轻在门板上敲了五下——先是两下轻响,停顿片刻后再敲三下,节奏清晰,不像是普通的敲门声。
“樱花。”
院内很快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只说了两个汉字,却带着十足的警惕。
男子立刻回应:“木屐。”
这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生硬,显然不是他平日里的口音。
暗号对上的瞬间,院门“吱呀”
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壮汉探出头来,目光锐利地扫过男子的全身,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侧身让开道路:“快进来。”
男子弯腰钻进院内,刚站稳脚跟,便立刻从衣襟里掏出那张麻纸,递到壮汉手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命令所有操作人员全部到位,按照这个坐标准备进攻!”
院内的地面是夯实的黄土,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