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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马蹄声像闷雷一样滚过来。
周福的喊叫声撞破窗纸:“沈佥事!元老会的人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想挣开沈昭的手,可沈昭的指节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腕骨。他转头看向窗外,月光下能看见锦衣卫的飞鱼服——红色的,像火。
“沈昭!你别得意!”黑衣人咬着牙骂,“李大人不会放过你!”
“可惜他没机会了。”
门口传来内阁首辅张鼎的声音。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便服,手里拿着块水晶镜——镜子里正映着池子里的画面,包括黑衣人面罩上的银蛇。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锦衣卫,手里的刀都拔了出来,寒光映得池面一片冷白。
“带下去。”张鼎指了指黑衣人,对身边的校尉说,“审清楚,玄铁门和李默的勾结有多深。”
刺客被押出去时,为首的黑衣人还在喊:“你们这群狗官!李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沈昭看着他的背影,抹了把脸上的水。肩膀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温泉水把毒血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道淡红的划痕。
他捡起池边的绣春刀,刀鞘上的“忠”字在月光下泛着光。
张鼎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茶——是沈昭最喜欢的雪顶含翠,茶烟裹着梅香飘进鼻子:“你查了三年的案子,终于破了。”
沈昭接过茶,喝了一口。茶味清苦,却带着股回甘:“要不是这吸魂石,我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
“吸魂石是先帝设的。”张鼎望着池子里还在发光的寒玉砖,“先帝说,官员的私心藏在暗处,可天网恢恢,总有东西能照出来。”
池子里的地图还没消去。沈昭盯着那串红色的圆点,想起三年前漠北军营的大火——二十个士兵死在火铳下,他们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手里还攥着没组装完的火铳零件。
他捏紧手里的茶杯:“李默为什么要帮玄铁门走私火铳?”
“漠北的叛军许了他五万两黄金。”张鼎的声音沉下来,“他想等叛军打进京城,自己当首辅。”
沈昭冷笑——就像父亲当年说的,人心比毒药还毒。
窗外的松涛声突然大了些,吹得窗纸哗哗响。
沈昭抬头,看见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得池子里的吸魂石像撒了一地星子。
他想起那个走私犯的话,想起父亲的“忠”字,想起池子里的白梅瓣——原来所谓的“赃物的魂”,不过是不肯放弃的真相。
周福端着姜汤进来时,沈昭正坐在池边的石凳上擦刀。
姜汤里放了红糖,甜得像蜜。他喝了一口,问:“周管事,你知道这吸魂石能传画么吗?”
周福愣了愣,摇头:“老人们说这石头能摄魂,我只当是吓人的。”
沈昭笑了笑,把刀插回鞘里。月光照在刀鞘上的“忠”字,照在池子里的吸魂石,照在窗外的松树上——风里飘着白梅香,像父亲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年后,当茶客们围坐在玉汤山脚的茶寮里,总有人会压低声音提起那个雪夜。
白瓷茶盏里的碧螺春腾起袅袅热气,倒映着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叮当声里混着半句未尽的唏嘘:
"你们可知道,那池子底下埋着什么?"
沈昭至今记得踏入温泉时的窒息感。
氤氲水雾中,三十七盏琉璃灯将池水照得如同熔金,可当他看见池底泛着幽光的青玉石板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分明是幅活着的舆图,山川脉络随水流起伏,星宿方位与池边八角亭的飞檐完美重合。
更骇人的是,石板上九处凹痕正对应着当时在场的九位权贵,而最深的那道水痕,恰好卡在他沈家祖传的玉扳指纹路上。
"那时候真怕啊。"沈昭对着围坐的年轻后生们轻笑,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缺口。
那是当年情急之下,他用茶盏砸向池边青石留下的痕迹。
当时满池白梅突然逆着水流旋转,像无数双苍白的眼睛,而池底吸魂石特有的嗡鸣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可当他颤抖着伸手触碰舆图时,奇事发生了。
青玉石板泛起涟漪,竟将他的掌纹拓印其上,随后整幅地图突然分解成三千片玉鳞,顺着他的袖口游进身体。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鱼形玉佩,根本不是装饰——玉佩缺口处缺失的鳞片,正与池中某块玉鳞完美契合。
"后来呢?"举着糖画的小童踮起脚,糖丝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沈昭抿了口茶,目光投向远处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