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半天没声音。李映桥以为他这是默许这段关系的意思,正当她拿起包准备走人时,忽而听他有些自嘲地开口闷声问她:“李映桥,你这样的朋友很多是吗?”
李映桥又放下包,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在车上摸我的时候想过我们只是朋友吗?还是你其实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异性朋友。但他看着对面泰然自若的态度,他就说不出口了,保不齐换回来一句让他更怄得肝疼的,只能凉飕飕地瞥她。
李映桥却始终都迎着他的目光,冷的热的照单全收,坦诚地说,“我让你误解了是吗?那我可以说得再直白一点,希望你听了不会生气。我确实没想过要和你谈那种被双方家长祝福的恋爱,但是我不介意水到渠成地和你睡一觉,这样够直白了没?”
他几乎是惊诧地掀起眼皮看她,都不用想,这人是铁生气,板上钉钉地生着气,气得比刚才的炭火还嗤嗤作响,俞津杨几乎冷笑出声,“李映桥,你不用讲这种话气我。”
李映桥却笑了:“你看,我就说嘛,我说实话你肯定会生气。”
俞津杨彻底被气笑了,连呼吸都重了几分,胸腔微微起伏着,目光如果似剑的话,他俩现在就是两柄寒气森森的剑光压制着彼此,但她招招攻击他下三路,他是待不下去了,于是也一口气把话讲完。
“这么一想,我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我承认,我总想着凡事能两全,最好能把忠孝仁义礼智六个字全占了,这点我认。但我从来没想过,‘李映桥这个人变数很大,从我的世界消失也好’这种混账话。”
“李映桥,在你面前,我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好,永远都觉得我矮你一截。你说我克制冷静,你自己不是吗?你除了行动上大胆之外,你桥女士人格精神独立得都快可以自己单开去流浪地球了。你精神上失控过吗?沦陷过吗?没有吧,咱俩半斤八两。”
“我也从来没指望你能从神坛上走下来。我除了有这么一个爹之外,从小到大,我没你聪明 ,你随便学学就能从垫底中学考上潭中,我不努力成绩就下滑,大学的时候,没了你们和我一起学,我差点连出国交换的名额都拿不到,而你妈说你轻轻松松全额奖学金,从大二开始就没再跟她要过生活费。”
“你多有经商头脑啊,你要是我爸的女儿,说不定家里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所以你看,我总想着让自己更好一点,再好一点。我总想打有准备的仗,但每次我准备好了,他又出事了,家里这几年风风雨雨,永远都没有我准备好的时候。”
“后来大学毕业那年,我陪我爸去五台山上香,又碰到当初给我改名字的师傅,我爸让他给我算算,我有没有出国的命,你知道做生意的人就迷信这个,大师说我有,但出国会晚婚。
“我爸一锤定音,也不管晚不晚婚的一定要先把我送出国,他甚至答应我,如果我出完国回来,还想去找北京你,他不会再说什么,可是那时他是两只脚站在地上跟我说的。这大概就是全部了,我没克制到那份上。”
李映桥中途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听他说完,重逢以来,两人都没有跟彼此正儿八经地说过这么多话,这块地就是他俩从理发店相遇以来两人都在小心翼翼避开的雷区,因为一旦把话说尽,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倒也不是决裂,他说完,见她愣愣地盯着他,心又软了,本来都打算说完就拍桌子蹬着腿走人的,见她这幅表情,又坐回去了。然而发现彼此目光等着目光,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
他俩高三也这样,尤其是吵架的时候,在气头上的时候还能剑拔弩张地绷住,一旦卸劲安静下来,目光再碰上,那俩就憋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