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颖离了那荒废小院,驾起一道青色遁光,沿着舆图所绘的蜿蜒路径,不急不缓地往东行去。
但见那青色遁光凝练如匹练,掠云而走,于天际划开一道浅浅痕路。
罡风拂面,却只微微带动他青衫衣袂,飘举之间,更添几分云霓明灭般的出尘气度。
脚下山河急速倒退,层峦叠翠化作一片流动的苍碧,江河如带,在苍茫大地上蜿蜒盘绕。
如此飞行约有两三百里,下方景象果然渐次不同,先前蛮荒僻野之气渐褪,人烟稍稠,阡陌纵横,村落星罗棋布,天地间的灵气亦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河,变得浓郁了几分,呼吸间竟有清灵之感。
王承颖心念微动,暗忖道:
“灵机渐丰,已近人族聚居之要冲,看来这安西道镇守使府能立于此地,果非无因,只是不知此地镇守,是何种人物……”
他略略放缓遁速,凝神感应四周气机变化,但觉地脉之中隐有灵络交织,虽不及大宗山门那般磅礴有序,却也隐隐自成格局,显是经过一番布置。
正思量间,忽见前方平坦开阔之地,一片气势森严的建筑群赫然入目,但见高墙耸立,府门两侧各有数名身着灵甲,手持长戟的卫兵肃然而立,目不斜视,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显然皆是修为不低的修士。
门楣之上,一块玄色巨匾以遒劲如金的笔力书写着安西道镇守使府七个大字,每一笔画皆隐有灵光闪烁,自成一番威慑气象。
王承颖在离府门尚有三十步之遥的空地上按下遁光,身形如秋叶般轻若无物,飘然落地,点尘不惊。
随即负手而立,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神色平静如水,仔细打量着这片重地,并未急于上前。
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数道强弱不一的神识便从府内扫出,在他身上一触即收。
王承颖并未刻意收敛自身那筑基期的灵压,门前卫兵感受最为直接,顿时如临大敌,气机紧绷。
为首一名队正模样的汉子,修为约在炼气后期,硬着头皮上前数步,拱手沉声道:
“此地乃镇守使府重地,闲人免近,阁下何人,所为何事?”
王承颖目光平静,扫过那队正,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运起一丝法力,朗声道:
“散修王承颖,途经宝地,特来拜会镇守使,请教一方风物。”
他话音落下,那几名卫兵面面相觑,不敢擅动,也不敢驱赶。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府门内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缓步走出。
其气息渊深,赫然也是一位筑基期修士,观其灵力波动,约在筑基四层左右。
他目光如电,落在王承颖身上,仔细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拱手笑道:
“鄙人乃镇守使府司马周元恺,不知道友从何而来,欲见镇守使大人,所为何事?”
王承颖见来人气度沉稳,修为不俗,心知此人便是府中主事之一,当下也不怠慢,神色不变,从容还了一礼,轻声道:
“周司马有礼,在下乃一介山野散修,惯于云游四方,偶经贵宝地,见此处规制严整,气象不凡,心中颇感新奇,故特来拜会镇守使,请教一二,并无他意。”
周元恺眼中精光一闪,笑容不变:
“原来如此,王道友雅兴,周某佩服,只是……镇守使大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非等闲可见,道友若只是想了解本地风物规矩,周某忝为司马,或可代为解说一二,以免耽误道友清修。”
他话语虽客气,却暗含推脱之意,王承颖神色依旧平淡,继续道:“周司马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王某心中疑问,恐非司马所能尽解,还请通禀镇守使,王某在此等候便是。”
周元恺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深深看了王承颖一眼,似在权衡,沉默片刻,他方低声道:
“既如此……道友请在此稍候,周某这便入内通传,至于镇守使大人是否得暇相见,却非周某所能保证。”
王承颖微微颔首,静立原地,神色古井无波,心中却暗自警惕。
这镇守使府果然戒备森严,远非寻常官府可比。
方才那瞬间神识交错,他清晰地感应到,府内深处至少还隐匿着七八道筑基期的气息,强弱不一,皆非庸手。
其中更有一道气息,尤为晦涩深沉,其灵压之磅礴,远胜旁人,恐怕就是那位筑基后期大圆满的镇守使本人。
“如此实力,坐镇一方,绰绰有余。却不知对我这等陌生筑基修士,是怀柔,还是戒备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