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微微颔首:“你导师把来意跟我说了,年轻人的喜事,该添份笔墨。”
顾从卿连忙奉上点心,恭敬地鞠了一躬:“麻烦先生了,我想着,婚书要您这样的笔力才撑得起往后的日子。”
海村先生笑了,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暖意:“这话我爱听。
婚姻不是过家家,字里得有筋骨才行。”
他示意顾从卿坐下,铺开洒金红笺,又取了支兼毫笔,“说吧,想写些什么?”
“顾氏从清,刘氏春晓,相识数载,情根深种。
值此良辰,结为连理。
不求金玉满堂,但求风雨同舟。
不慕浮华虚名,唯愿岁月与共。
执手偕老,此誓不渝。”
“不求辞藻华丽,”顾从卿想了想,声音里带着认真,“再加两句‘柴米油盐皆诗意,风霜雨雪共屋檐’。”
海村先生提笔蘸墨,手腕悬起时,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笔尖落纸的刹那,墨色在红笺上晕开,笔画时而刚劲如松,时而婉转似流泉。
顾从卿屏息看着,只见“执手”二字力透纸背,仿佛能看到两个人相握的手。
“烟火”二字带着暖意,像是厨房飘出的饭菜香。
“共屋檐”三个字收尾时,一笔长捺稳稳落下,如同为小家撑起的屋檐。
写罢,海村先生放下笔,指着红笺笑道:“这字里有柴米油盐的踏实,也有岁月绵长的盼头,你们且好好收着,往后拌嘴了,拿出来看看,就知道日子该往哪处使劲了。”
顾从卿双手捧着婚书,指尖触到纸面的凹凸感,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谢谢您,先生。”
“去吧,”海村先生挥挥手,“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走出墨韵堂时,夕阳正斜照在门楣的“墨韵堂”上,顾从卿把婚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整个沉甸甸的未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春晓捧着这张红笺时眼里的光,那光里,有他们往后要一起熬的粥,一起扫的雪,一起数的星子。
顾从卿揣着婚书往家走,脚步都带着轻劲儿。
刚进院门,就见周姥爷正指挥着人往他屋里搬新刷好的木柜,他没上前搭话,径直回了自己那间刚收拾利落的屋子。
墙角摆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是他前几日特意找胡同口的老木匠打的。
胡桃木的料子,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盒盖上还刻着一圈简单的缠枝纹,透着股拙朴的精致。
他把木盒捧到桌上,轻轻打开,里面铺着层柔软的棉絮。
顾从卿从怀里取出婚书,指尖拂过纸面未干的墨香,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生怕碰皱了边角。
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块红绸布,细细地把木盒裹了两层,系了个工整的蝴蝶结,这才起身走到衣柜前。
他拉开最新衬衫,藏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顾从卿靠在衣柜上,心里又踏实又有些期待。
这婚书里的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实在,是他能给刘春晓的,最郑重的承诺。
等新婚夜拿出来,她会不会喜欢?
会不会明白这字里行间藏着的心意?
窗外传来周姥姥喊他吃饭的声音,顾从卿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眼衣柜,转身往外走。
那藏在抽屉里的木盒,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在最恰当的时刻,开出属于他们俩的花。
刘春晓一边在翻着病例,一边脑子里还在琢磨着给顾从清的新婚礼物。
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划了个圈,她轻轻叹了口气。
从穿开裆裤就在一个院里长大,她太了解顾从卿了,这人看着心思活络,其实对身外之物向来不挑,衣服能穿就行,吃食不挑好坏,从小到大好像就没对什么东西特别上心过。
“想啥呢,刘大夫?”旁边的小护士见她走神,笑着推了她一把,“脸都快贴药单上了。”
刘春晓回过神,摇摇头笑了笑:“没啥,想点私事。”
下班路上,她绕去供销社,在文具柜台前站了许久。
玻璃柜里摆着各种本子,有带塑料皮的,有牛皮纸封面的,她伸手敲了敲柜台:“同志,把那个红皮的硬壳本拿给我看看。”
本子拿到手里,封面是正红色的,摸着厚实,翻开内页,纸页细腻光滑。
刘春晓摩挲着封面,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回到家,她找出支新买的蓝黑钢笔,在第一页工工整整写下一行字:“顾从卿与刘春晓新婚第一年记事”。
写完看着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