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38年夏末,非洲萨赫勒地区的实验田边挤满了农学家。
他们盯着麦田里嵌着蓝色led灯的金属支架,指尖在记录本上飞快滑动——那是第一批投入实地的光合加器,麦秆比传统种植的粗一倍,麦穗沉得压弯了茎,站在田埂上都能闻到灌浆期的麦香。
当时谁都觉得这是救星。
全球粮食缺口越来越大,萨赫勒这边每年都要遭旱灾,传统麦田收成全看天。
光合加器是荷兰团队研的,原理说起来不复杂,但实操里透着精细:对小麦就用66o纳米的红光为主,夜里再用低强度脉冲光模拟黎明,让作物误以为生长周期被拉长;二氧化碳浓度控在oo8,温度稳定在25c,连湿度都按小时调。
当地农户阿卜杜勒第一次见时,伸手摸了摸灯架,“这东西比老天爷还懂庄稼”
。
头一年,他的三亩麦田收了过去两倍的粮食,足够全家吃三年。
可没等高兴两年,问题就冒出来了。
2o4o年春天,阿卜杜勒现麦田里的土不对劲——以前雨后能攥出泥团,现在浇完水,水顺着裂缝往下渗,土块一捏就碎。
到了夏天更糟,风一刮,地里的沙粒往脸上打,麦苗长得稀稀拉拉,穗子也小得可怜。
他跑去问农学家,对方蹲在地里扒拉土,手指捻了捻就皱起眉:“加器让麦子长得太快,把土里的养分吸空了,微生物也死得差不多了——这地快沙化了。”
那年秋天,萨赫勒的沙尘暴比往年多了三倍。
曾经的麦田变成了黄沙地,风卷着沙粒扑到村子里,窗户缝里全是土。
阿卜杜勒看着空荡荡的谷仓,蹲在地上抹眼泪——他后来才知道,不光是萨赫勒,印度旁遮普、中国西北的一些实验田,也出现了一样的问题。
光合加器带来的繁荣,像一场短暂的烟火,灭了之后,只剩满地狼藉。
就是这时候,阿杜来了。
他是中国农业大学的教授,第一次到萨赫勒时,穿了件洗得白的冲锋衣,背着采样箱,一落地就往沙化最严重的地里跑。
我跟着他去过一次塔里木河下游的采样点,那天越野车陷在流沙里,车轮转得冒白烟。
我们扛着采样箱走了五公里,太阳晒得地面烫,鞋底都快化了。
阿杜的水壶早空了,却把仅剩的半瓶矿泉水倒进采样袋——里面装着刚挖的土样,“这里面可能有我们要找的菌”
,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却死死护着那个袋子,生怕土样干透。
他要找的是能修复土壤的微生物。
之前在实验室里,团队筛选过两百多种菌,都没达到预期。
直到2o41年冬天,他们在新疆的胡杨林里采到了一种放线菌——这种菌能分解枯木里的纤维素,还能固氮。
阿杜盯着培养皿里的菌落,连夜做实验:把菌剂混进沙化土,再撒上改良剂(主要是腐殖酸和秸秆粉),不到一个月,土里居然长出了苔藓。
“就是它了”
,那天他在实验室里笑出了声,眼镜片上沾了培养液,也没顾上擦。
土壤再生没那么多花架子,第一步就是撒菌剂改良剂。
阿杜的学生第一次在萨赫勒操作时,手忙脚乱撒多了一片,当时还怕出问题,结果半个月后,那片沙地上冒出了狗尾草——后来才现,那菌剂在当地的湿度下,活性比实验室里高两倍。
接着是灌溉,他们不用大水漫灌,而是用滴灌管,每根管子上的孔都算过距离,刚好能润到作物根系,不浪费水,也不让沙粒板结。
最费劲的是选植物。
一开始种过苜蓿,长得慢;后来试了沙打旺,耐旱,根系还能固土,种下去三个月,沙地上就铺了层绿。
阿杜还教农户混种,沙打旺旁边种豌豆,豌豆能固氮,沙打旺能保水,两种作物长在一起,地越种越肥。
有次我跟他去阿卜杜勒的地里,老头蹲在地上扒拉土,攥了一把给我们看:“你看,能攥出泥了!”
他手里的土是深褐色的,带着点潮气,不像以前那样一捏就散。
头一年,地里只种了沙打旺和豌豆,收的豌豆够自家吃,沙打旺用来喂羊。
第二年,阿杜说可以种玉米了。
播种那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孩子们跟在后面捡种子,阿卜杜勒的小孙子抱着阿杜的腿,“叔叔,这玉米能长到我这么高吗?”
阿杜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能,比你还高”
。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