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屏住呼吸,借着柴堆的阴影将身形藏得严严实实。
干枯的柴禾透着股陈腐的草木味,正好掩盖了他身上的气息。
他眯着眼,透过柴枝的缝隙望向不远处。
那个挑着双筐的力夫,早在进村时就把担子卸在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筐子上的粗布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到里面垫着的稻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力道又重又急。
门板被震得嗡嗡作响,像是要被生生砸穿。
那声音在寂静的村夜里格外刺耳,连院墙上栖息的夜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风声划破了周遭的沉寂。
片刻后,屋内的灯盏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个晃动的人影。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内。
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脸上带着被惊扰的愠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门外。
“老于,到底是什么急事,值得你把我的门板都快敲烂了?”
被唤作“老于”的力夫,也就是于敬。
此刻早已没了方才挑担时的佝偻姿态,脊背挺得笔直,脸上那股憨厚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紧绷的严肃。
他侧身挤进门内,沉声道:“噬魂尊者让查的那件事,我总算摸清楚来龙去脉了。”
“哦?”开门的杨波眉头猛地一挑,倦意瞬间消散,眼里闪过一丝急切。
他侧身让于敬进来,反手“砰”地关上木门,门栓“咔哒”落锁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这件事自打噬魂尊者吩咐下来,就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过去了这么久,别说眉目,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捞着。
这些日子,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总觉得脖子上悬着把刀,就怕尊者那边催问起来没法交代。
“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波拉着于敬往屋里走,脚步都带着些急促。
“我心里头不是没有过猜测,可翻来覆去琢磨,就是没实打实的证据能把事儿串起来。”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掉漆的方桌摆在中央,四条长凳缺了条腿,用块石头垫着。
于敬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琥珀色的茶水在杯沿晃出涟漪。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分明。
似乎借着这口凉意压下了一路的风尘,这才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我没日没夜地在镇妖城打转,就为了盯这件事。”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留下几滴水渍:“也就是前两天,我在城南的力夫棚歇脚时,遇到个同行当的老伙计。”
“你也知道,我在城里一直装成力夫,混在他们堆里才不容易露破绽。”
“那力夫闲得无聊,跟我扯起妖兽潮时的热闹,说他亲眼瞧见个镇妖军的千夫长,大白天的在城门口直挺挺跪下了,那姿态,恭敬得像是在朝拜什么大人物。”
于敬顿了顿,指尖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的时间,那千夫长就冲出城去,最后……战死在了城外的妖兽潮之中。”
杨波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他知道于敬不会说废话,能让对方特意记挂的千夫长,绝非凡人。
果然,于敬的声音沉了下来:“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结合手里的其他消息一核对,没错,那千夫长正是何庆丰。”
“何庆丰?”杨波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可是安魂教埋在镇妖军里的暗线,身份隐蔽得很。
除了几位尊者,也就他们这些负责外围联络的香主略知一二。
并且,还是何庆丰死后,他们这些人才有机会知道。
“能让何庆丰这种级别的千夫长当众下跪的。”
于敬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整个拒海城地界,除了四象境的强者,还能有谁?”
他抬眼看向杨波,眼神锐利如刀:“不出意外,要么是石龙,要么就是侯宗亮。”
“换成拒海城其他的四象境,性子没这么‘宽厚’。”
“以他们对咱们安魂教的恨,若真是抓了何庆丰的把柄,哪会给这么个体面战死的下场?”
“怕是早就剥皮抽筋,用来震慑其他人了。”
杨波的脑子像被塞进一团乱麻,无数念头翻涌着,让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