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沉了下来,暮色裹着农家院的烟火气漫开时,田建春和田建东才踏着夜色到家。
俩人想着一家子忙了大半天,实在没力气折腾,干脆煮锅挂面汤省事。
田建春撸起袖子,给东屋大灶的锅里加上一瓢水,蹲下去点着了豆秸子,灶膛里的火星子偶尔蹦出来,吓得他跳脚躲避,浑身的酸涩让他行动有些迟缓。
弯着腰,拿着炊帚刷锅,嘴巴里督促田建东赶紧去薅白菜。
田建东看一眼正在刷锅的大哥,赶紧进了园子,蹲在畦边薅了两棵弯腰的葱,又挑了棵长势稍弱的白菜,在院子里剥掉发蔫的老帮子和外层叶,从水缸里舀了凉水淘洗,菜刀落在水缸上的菜板上,“噔噔”切成条。
田建春看到弟弟切‘丝’,笑着说,“建东啊,这是檩子椽子都有啊!”
“唉,凑合吃吧!”
“行啊,凑合吧!”
哥俩一唱一和的配合着炝锅、加水、烧锅。
正这时,院外传来喊声:“建春?建春在家不?”
“为民啊!进来呗!”
刘为民顺着甬路走进过道屋,瞅见哥俩一个烧火、一个下挂面,笑着问:“你们这是正做饭呢?我二姑和姑父他们去哪儿了?后晌我过来时,院门还关着。”
“后晌去帮大姐家收花生了,我爸妈也跟着去了!”
田建东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轰”地窜起来,吓得墩坐地上。
田建春把挂面撒到沸腾的锅里,拿着勺子搅拌两下,盖上锅盖,“建东,小点火啊!”
田建东嗯了一声,歪着头看着灶膛,不时的拉两下风匣。
刘为民自动自发的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后门槛边,脸朝里看着哥俩:一个看锅,一个看火,配合的很默契。
心里暗忖,姑父田耀祖以前总在外面上班,家里大小事全靠二姑张翠芳操持,这兄弟俩早早学会做饭,倒也不奇怪。
“建春,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
“啥会不会的,瞎糊弄呗!”
田建春刚说完,继续盖上锅盖,扭头跟刘为民说话。
田建东也转头搭话:“为民哥,晌午就是我哥炖的肉、炒的菜,可香了!”
田建春扭头,“你看着火,也瞅着点锅,别糊了!”
“那你干嘛?”
“我把西锅烧上水,等爸妈他们回来,洗脸洗手。”
说着,田建春去外面墙角,抱了豆秸子进来,依旧点火刷锅,手脚麻利!
没一会儿,西锅的锅盖下丝丝冒着热气。
这时候,前院忽然传来驴蹄子踏地的“哒哒”声,还混着曾志军的吆喝,是他赶驴车回来了。
紧接着,张翠芳怀里抱着外甥,田耀祖背着外甥女,看样子俩孩子睡着了;后面跟着田红丹,背着鼓鼓囊囊的一袋子花生落果,衣角还沾着些泥土。曾志军把驴车拴到院角的老槐树上,又给驴添了把干草、倒了桶水,才拍着手上的灰进屋。
“快先洗脸洗手!挂面汤这就好,刚好趁热吃!”田建春朝他们喊。
刘为民赶紧站起来,跟张翠芳、田耀祖还有田红丹夫妻俩打招呼。
张翠芳洗过手脸,看到俩儿子已经放好桌子,老大弯着腰从锅里给每个碗里挑挂面、盛汤,盛好的面汤冒着热气,老二田建东挨个送到桌上;田耀祖坐到刘为民旁边,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收花生的事。
一家子再三喊刘为民上桌一起吃,他摆着手说“家里早吃过了”,田建春便呼噜噜喝了一碗汤,拎着两个板凳,拉着刘为民到后门槛外坐着说话。
“今儿一天挺忙吧?看你往这里一坐,似乎要瘫了。”刘为民看到田建春耷拉着肩膀、塌着腰。
田建春苦笑一声,揉了揉腰:“可不是嘛,一下午忙下来,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歇着来啊,犯不着这么拼命。”
“我多干点儿,我妈和我姐就能少累点儿。再说也不是常年这么忙,就这阵子收秋。”
刘为民点点头:“理解理解、都一样!我也是,回家尽量多干活,父母就可以少干点儿!”
俩人就坐在月光里:浅淡的银辉洒在肩头,星星在墨蓝的天上眨着若隐若现的光;对面秋场上的农人扯着明晃晃的电灯熬夜赶场摔花生,那边还有一家在剥玉米皮子,两边儿嘻嘻哈哈的玩笑声顺着晚风飘过来,混着院里飘出的面汤香,织成了一幅暖融融的家常图景。
沉默了会儿,田建春忽然想起事:“你走之前,先跟我姐说一声,她会帮你准备要带的东西。等你到了连城,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