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不敢真的就欣然接受。
李立远很清楚,自己在军中的位置比较尴尬,所以平时行事,向来都是小心谨慎,本本分分,从不敢有丝毫逾矩。
江瀚开门见山:
“李立远,是这样。”
“既然咱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分田一事也有了人手,那接下来,就要准备收税了。”
“我打算成立一个部门,叫做‘粮税司’,专司粮税一事。”
“其职能,和明廷户部清吏司的金科类似,但具体的职能,要有所改革。”
“这次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毕竟,你曾经在延安府的衙门里当过差,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大明的基层税制,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李立远闻言,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大帅在考验自己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思索了良久,将脑海中的思绪整理清楚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大帅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不过,属下当年也只是兼任过征粮文书,跟着税吏下乡,所见所闻,或许有些片面。”
“若有错漏,还请大帅见谅。”
江瀚摆了摆手:
“但说无妨。”
李立远点点头:
“好,那属下就从自身的经历,来说一说。”
“约莫是崇祯二年秋,我作为文书,奉命随队催征辽饷,遍历所辖一百三十里地。”
“当时,我等一行先到了肤施县的李家庄。”
“按照官府的黄册记载,该村应有一百三十余户,但实则仅余三十口老弱,其余或逃荒或饿死,田亩荒芜,蒿草过人。”
李立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
“但是辽饷催收紧急,狗贼张辇下了死命令。”
“按照大明的里甲陪税制度,李家庄一百三十余户的辽响,都要由剩下的三十口老弱,一体均摊。”
“税吏逼迫过甚,为了完成任务,动辄殴打动刑。”
“最终.最终李家庄那剩下的三十口老弱,全被逼死,无一人幸免。”
“随后,我等再至杏子川,此地百姓尚有盈余。”
“但同行的税吏,却利用登记上的漏洞,大肆加征火耗,随意摊派;”
“淋尖踢斛更不必多说,硬生生将杏子川农户搜刮一空。”
“眼见没了过冬的存粮,不少农户纷纷投井、跳崖.”
“方圆一百三十里地,仅有王庄、以及地方士绅大户的田亩,未曾征税。”
李立远毫不掩饰地讲述着,当年他在陕北一带征税的所见所闻,听得江瀚是连连摇头。
明朝后期的财政崩塌,究其根源,主要就是因为不合理的税制,以及不断被侵蚀的税基。
明代的税制很奇怪,田亩的正税极少,真正压在百姓头上的,是那名目繁多、层层加码的徭役和摊派。
而这些徭役摊派,在万历年间张居正改革后,统一化作了“徭役银”,又称“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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