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刚要上前,樊克彪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李海波连忙上前打圆场:“樊叔,我是李海波,小时候您来上海,咱们还见过一面呢。
我爹是李小刀,您还记得不?”
樊克彪听到“李小刀”三个字,眼神瞬间柔和了些,拍了拍李海波的胳膊:“记得!当然记得!当年我落难时,你爹可是帮过我们全家的,我怎么能忘?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托您的福,这些年还算安稳。”李海波笑着侧身让开,“樊叔,一路坐船而来,都累了吧?
我们在大马花园酒店订了房间,先去歇歇脚,晚上在荷花姐的餐馆给您接风洗尘。”
樊克彪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杨春身上,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就是杨春?”
“是,樊叔。”杨春连忙应声,腰杆挺得更直了,“这些年荷花姐受了不少苦,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他说得真诚,眼神里没有丝毫躲闪。
樊克彪看着他,突然笑了:“好小子,眼神够亮,说话也实在,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家荷花性子倔,却心软,你能真心待她,我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杨春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谢谢您,樊叔!我一定说到做到!”
“行了,别站在这儿晒太阳了。”樊克彪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酒店,有话慢慢说。”
熊奎连忙上前:“樊叔,大哥,二哥,车在那边,我送你们过去!”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码头外走,樊强和樊虎时不时跟杨春聊几句,问他餐馆的生意,问他和荷花的相处,语气亲切得像是自家兄弟。
樊克彪则走在最前面,和李海波聊着当年的江湖旧事,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杨春和荷花,眼神里满是欣慰。
从董家渡码头到大马花园酒店的路程确实不短,得横穿过整个法租界,再沿着戈登路一路向北,直到公共租界的边缘地带。
熊奎驾驶着那辆从余海仓那里借来的老福特轿车走在前头。车里坐着侯勇和樊强、樊虎兄弟俩。
紧随其后的是杨春开的卡弟拉克,载着李海波和樊克彪父女。
驾驶座上的杨春神情专注,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瞟向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樊克彪父女。
樊克彪微微靠着椅背,目光透过车窗,细细打量着窗外的街景,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感慨。
下午的上海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候,有轨电车 “叮叮当当” 地从身边驶过,穿着旗袍的摩登女郎挽着西装革履的先生从百货公司出来,街边的报童举着报纸大声吆喝着最新的战事新闻。
樊克彪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自嘲似的笑道:“时间就像前列腺,时时都在提醒我老了!
想当年我在上海讨生活的时候,这条街还没这么多洋楼呢。
没想到离开几十年,变得越发热闹了,比起港岛来也不遑多让啊!”
副驾驶座的李海波闻言一愣,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樊叔对港岛熟吗?”
樊克彪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容:“熟得很!当年离开上海后,我在港岛待了些日子,认识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