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截烟头静静躺在床底的阴影里,
庄若薇走过去,弯腰,用两根手指将它捻了起来。
没有过滤嘴,卷烟纸的颜色是土黄色,烟丝切口整齐,是军用特供。
她办公室里闻到过,王政和抽的就是这个。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
指尖用力,那半截烟头在她手中化为一撮碎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混入地面的尘埃。
一个无声的警告,也是一个无声的告别。
她站直身体,拍了拍手,将那点残留的烟草味彻底从手上拍掉。
“砰!”
门被粗暴地撞开,瘸腿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瘸了的那条腿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要去扭秧歌的欢快劲儿。
“薇丫头!
天亮了!
咱们的天,亮了!”
他张开双臂,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激动得满脸通红。
“王大军那个狗娘养的进去了!
老张那条毒蛇也完了!
这废品站,以后就是咱们的天下!”
他一屁股坐在庄若薇的床板上,床板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咱们得合计合计,下一步怎么走!
那尊佛爷,风声过去就得出手!
还有你那套破柜子,我瞧着也不一般!
咱们了!
这次是真了!”
瘸腿李搓着手,眼睛里全是金灿灿的光。
昆仑的死寂,5o7所的压抑,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搞钱。
庄若薇拉过板凳,在他对面坐下。
“佛像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
瘸腿李的兴奋劲儿被打断了,
“那玩意儿是烫手山芋,留在手里早晚是祸害!”
“5o7所知道它的存在。”
庄若薇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们前脚把它卖了,后脚他们就能找上门。
你觉得那个姓周的主任,是吃干饭的?”
瘸腿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是蠢人,只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供着吧?”
“王大军倒了,是因为他是十翼外围。
我们能安然无恙地走出5o7所,你以为是王政和善心?”
庄若薇将桌上的帆布包拉到自己面前,
“我们现在是鱼饵。”
瘸腿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焦躁地踱步。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他们这是把咱们放出来,钓‘十翼’那帮杂碎?”
“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这不明摆着吗!
咱们就是那块扔进水里的肉!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还不如待在5o7所里,好歹有口热饭吃!”
他急得抓耳挠腮,刚刚还觉得是天堂,现在又变成了地狱。
庄若薇没有理会他的焦虑。
她解开帆布包的绳扣,将里面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工具,一件一件地,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听骨针、竹签、软毛刷、几把造型古怪的小刻刀,还有那个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
她将这些工具在桌面上依次排开。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瘸腿李的抱怨声渐渐停了。
他看着那些工具,看着庄若薇专注的神情,浮躁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
这些东西,才是他们的根。
“那套黄花梨的柜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坐回床边,声音低了不少。
“修好它。”
“修好?然后呢?卖了?”
“不卖。”
庄若薇拿起那根乌黑的听骨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彻底安定下来,
“就放在这屋里。”
瘸腿李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放……放这儿?这十平米的小破屋,你放一套海黄的柜子?你……你疯了吧!
你知道那玩意儿值多少钱吗?那是金疙瘩!”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瘸腿李想不通,
那咱们忙活个什么劲儿?从王大军手里把它弄出来,担着天大的风险,就为了摆在屋里看?”
“不然呢?”
庄若薇抬起头看他,
“拿出去换成一沓钱,然后呢?买房子?买地?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资格过那种日子吗?”
瘸腿李哑口无言。
“瘸腿李,”
庄若薇继续说,“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见了不该见的人。
想活下去,就得比以前更小心。”
“我们得让他们觉得,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