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喜得眉开眼笑,此刻却被现实泼了盆冷水。
面对数万名拖家带口的农户,他们得挨家挨户谈判:
分多少亩地、缴多少租子,连农具耕牛的供给都要反复商量。
昔日愁土地没人种的股东们,这会儿笑得合不拢嘴,忙是真忙,可都是为自家的地忙活,再累心里也甜丝丝的。
洛阳的官吏们望着如蚁群般涌动的人群,再想起皇帝那支专收俘虏的太监卫队,忍不住连连叹气。
那千人太监卫队的差事,简直是闹着玩——
俘虏被游击小队押过来,只需照着小队旗帜点人数、单据,再把人捆在驽马上送皇家矿山,全程不用费心安置和谈判。
反观自己,天天为田亩分配、赋税协定这些琐事忙得头大,直看得人眼冒金星。
而此时的左良玉正志得意满。
七月二十日,他带部众进了吉安府,把吉王名下产业的银钱利润刮了个干净。
八月初一转到饶州府,又打算在这儿待到初六,预备初十回九江府。
这一路说是“拉练”
,其实把沿途藩王的产业、商铺田庄当成了自家钱库。
既练了兵,又塞满了粮饷,算盘打得叮当响,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他拍着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得意地对麾下将领说:
“这般美差,往后还得多来几趟!”
九江府城的暮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高宇顺的身影裹在窗棂阴影里。
左良玉大军的行踪像团迷雾,悬在头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而留守此地的左梦庚,是必先拔掉的眼中钉。
高宇顺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转头看向案前的高智成——
烛火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跳,映得那双眼睛亮如寒星。
“智成,”
高宇顺声音压得低,带着几分试探,
“要先制住左梦庚,你有什么法子?”
少年垂眸琢磨,案上的烛泪顺着铜烛台往下淌。
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里闪着锋芒:
“干爹,能设离间计!
咱们假意以朝廷名义封左梦庚为左良玉旧部统领,再密旨召左良玉立刻入京。
一个给实权,一个用皇命诱,他们父子本就争权夺利,这明升暗降、分兵调虎的招,准能让他们互相猜忌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