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特的贫民窟本就是被殖民者忽视的角落,肮脏、拥挤,常年充斥着流浪者与乞丐。
当这里的活人悄然变成活僵后,表面上竟没显出任何异常:
依旧是破棚烂屋林立,依旧有“人影”
在街巷中晃动,只是那些身影的动作愈僵硬,眼神愈空洞。
没人注意到,夜晚的贫民窟里再也听不到咳嗽与交谈声,只剩下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
也没人察觉,那些往日里争抢食物的乞丐,如今正用非人的耐心蹲伏在阴影中,等待着扩张的信号。
活僵们像潮水般渗透进城市的边缘,与贫民窟外的正常街区仅一墙之隔,却完美地隐藏在人类的漠视与偏见里。
当不列颠、荷兰与高卢的骑兵还在赶往果阿的路上时,苏拉特的“蜕变”
已在无声无息中开始——
这座殖民者眼中的贸易天堂,正悄然沦为下一个被灵僵吞噬的猎物,而城内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为香料与金币忙碌不休。
小约翰虽没当真安东尼奥关于“非人袭击”
的说法,但骨子里的谨慎让他觉得葡萄牙人突然放弃果阿总有些蹊跷。
他暗中派了一艘快船返回不列颠,让信使打探欧洲的战况与动向——
或许果阿的变故并非孤立事件,能从欧洲的局势里找到关联答案。
杂牌查探队伍一路南下,抵达孟买时,城内看上去一切正常。
港口的商船装卸货物,殖民者的商馆敞开大门,一百多名骑兵在街巷里穿行,没现任何异常迹象。
他们对孟买的土着饮食充满鄙夷,尤其看不惯当地人用手直接抓饭的习惯,连停留用餐的念头都没有,匆匆补给后便继续赶路。
到了浦那,景象与孟买如出一辙:街道上有行人往来,市集里有商贩吆喝,看似充满生活气息。
殊不知,这里的“活人”
早已是血奴装扮的假象——
他们动作僵硬,眼神呆滞,交谈时常常答非所问,破绽其实随处可见。
但查探队伍本就带着“看笑话”
的轻慢心态,加上对土着的漠视与偏见,根本没人留意这些细节。
他们骑马穿过浦那城,只觉得这座城镇“和其他土着聚居地一样脏乱”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从一群伪装的活僵中间穿过。
马蹄声渐渐远去,浦那城重新陷入诡异的寂静。
血奴们恢复了木然的姿态,阴影里的灵僵则通过意识交流着:
这些人类果然愚蠢,只要维持表面的“正常”
,他们便永远不会察觉真相。
而那支向着果阿前进的队伍,正一步步走向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六月初,查探队伍进入果阿邦境内,异常感终于扑面而来。
沿途的葡萄牙庄园依旧矗立,工厂的机器也还在原地,却死寂得听不到一丝人声。
庄园里的家具摆得整整齐齐,梳妆盒里甚至还放着女人的饰,只是盒盖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尘,像是主人突然离开,再没回来过。
远远望见果阿要塞的轮廓时,那座欧式堡垒从外观上竟看不出太大异常。
队伍继续前进,直到逼近至三百米内,城门口依旧空无一人,没人出来盘问,也听不到任何守卫的动静。
走近了才现,城内果然如安东尼奥所说的那般破烂:
城墙布满缺口,街道上瓦砾遍地,砖石缝隙里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
查探队员们嘀咕着,一度以为这里是遭了贼——
不然怎么会既没人影,又被破坏得如此彻底?
他们满心都是“葡萄牙人果然狼狈逃窜”
的嘲讽,竟没一个人抬头留意城墙上的异样:
那些本该架设火炮的炮位,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暴力拆除的痕迹。
“看来是被洗劫一空了。”
一名荷兰士兵踢了踢脚下的碎陶罐,语气里满是不屑,
“葡萄牙人连自己的要塞都守不住,真是丢尽了欧洲人的脸。”
他们放松警惕,沿着残破的城门鱼贯而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踏入一座被活僵标记过的死亡废墟,更没察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正随着他们的深入而愈浓重。
队伍里的人越笃定:
葡萄牙人肯定是放弃了东印度的利益,说不定是美洲那边战事吃紧,人手不足才仓皇撤离的。
这种猜测让他们更加放松,连原本就敷衍的警戒都撤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