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点水汽。
朱有建坐在龙椅上,看着他这模样,眉头却紧紧蹙着,像拧成了一股绳。
方才高起潜奏报里描述的民间惨状——
荒野里的白骨、破屋中的孤儿寡母,还在他脑子里反复打转,压得他心口沉。
关外的鞑虏作乱虽可恨,倒还能算作“外敌犯境”
,有几分情理可原;
可关内百姓被逼得揭竿而起,实在让人没法轻易原谅。
可转念一想,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难以言说的无奈:
“也怪不得百姓会反,谁家要是能有口饱饭吃,能有间不漏雨的屋子住,谁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呢?”
话落,他握着朱笔的手顿在奏疏上方,笔尖悬了半天,却始终没能落下,连指节都泛了白。
他越想,心口就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闷。
官员们早结成了盘根错节的网,遇事先想着互相遮掩,把赈灾的粮、修河的银悄悄揣进自己腰包;
那些勋贵更甚,圈占起良田来眼睛都不眨,连兵士们救命的军饷都敢克扣,美其名曰“贴补家用”
,这哪是吃俸禄,分明是在“吃兵血”
。
大明这积弊,早像寒冬里冻了几十年的冰湖,三尺厚的冰层下全是烂泥,哪是一天两天能化开的?
世人总捧着“天下靠皇帝一人清明就行”
的话当真理,简直是自欺欺人的胡扯淡——
上到朝堂上的阁老,下到县里的主簿,官员们互相欺瞒、官官相护才是藏在锦缎下的常态,皇帝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隔着层层叠叠的谎言,也未必能看清底下真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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