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干涸的血池上,黑红色的泥块在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众人看着这人为制造的血腥源头,心里都泛起一阵寒意——
东吁王想用香料与鲜血布法阵求胜,到头来却因这“虔诚”的仪式引来了活僵的愤怒,亲手将三十万人送进了地狱。
这荒诞的因果,比眼前的屠杀更令人唏嘘。
这些奴隶的尸体大多衣不蔽体,头颅扭曲地歪向一边,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痛苦。
张真至仔细检查了十几具尸体,发现他们的脖颈或手腕处都有整齐的切口,显然是被人刻意隔断血管放血而死。
看到这里,他心里对东吁人的残暴有了最直观的认知——
为了所谓的法阵,竟能如此冷酷地屠杀战俘,却忘记他们在四川对张可望干出的那些事。
中南半岛的族群虽与中原人相比,普遍体型稍矮、肤色偏黑、身材清瘦,但主体特征并无太大差异:
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与西洋那些金发碧眼的“毛番”截然不同。
具体到族群划分,东吁人与缅甸人同属愣族孟系,祖上来自梆葛剌区域;
木邦的掸人同样是愣族,却属于更古老的支系。
后来傣人南下进入兰纳与暹罗,为这片区域增添了新的族群印记;
安南多为越族秦人后裔,南掌则是越族佬人与佤人的聚居地,占婆与真腊则以愣族柬人为主。
也就是说,东吁王朝真正迫害的,其实是同属愣族的族群。
尽管因迁徙地域不同,他们形成了不同的势力集团,却有着共同的族群根源,连信仰都同为佛教小乘体系。
内斗或许是人类难以避免的共性,可如此大规模地对同族挥起屠刀,连信仰都无法约束杀戮,还是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不适。
张真至放下手中的军工铲,望着血池边散落的尸骸,轻声道:
“同根同源,同信一教,却为了地盘与权力自相残杀,最后还想用同族的血来布法阵……
这哪是求胜,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旁边的太监叹了口气:
“族群、信仰,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都成了空谈。
活僵再凶,也不如人心的贪婪可怕啊。”
风穿过空旷的城池,卷起地上的香料残渣与碎布。
血池里的黑泥在阳光下沉默着,仿佛在诉说这场由内斗引发的悲剧——
东吁人没能败在异族手中,却先毁在了同族的屠戮与自身的疯狂里,最终引来了活僵的愤怒,落得个城毁人亡的结局。
刘二逄与张真至当年为了编造谶言,曾潜心研究过不少杂学典籍,此刻看着满地呈盘腿姿态的残躯,立刻断定:
“这里绝不是普通的屠杀现场,更像是某种阵法!”
张真至补充道:
“从他们的信仰来看,大概率是佛教的降魔阵一类——
这类法阵往往有严苛限制,布阵时人不能随意动作,否则会破阵,所以才会被活僵偷袭时毫无反抗之力,看起来像伸头就戮。”
他们的猜测虽未触及核心真相,却点中了关键细节:
佛门的盘腿坐姿本就讲究双足交叉、脚背置于对侧大腿,这种姿势看似安稳,实则起身极慢——
必须先慢慢搬开一条腿,等血液流通片刻才能站立,这一连串动作在瞬息万变的偷袭中,无疑等于给了活僵可乘之机。
显然,活僵不会给他们“活血起身”的时间,那些诵经的僧侣与信众,只能眼睁睁看着活僵扑来,在无法动弹的绝望中被屠戮撕碎。
轩辕德忠见刘二逄二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立刻凑过来追问:
“你们能猜到真相不?
这三十万人傻坐着等死,实在太邪门了!”
听完他们关于“法阵限制”与“坐姿弊端”的猜测,以他那后知后觉的性子,也忍不住点头:
“对!准是这样!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坐着不动?
肯定是被阵法困住了,想动都动不了!”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拍着大腿道:
“东吁王这老小子,怕是想靠法阵赢过活僵,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阵法没布成,倒先把自己人困成了活靶子,活该!”
刘二逄蹲下身,拨弄着一具保持盘腿姿势的残躯:
“你看这膝盖的角度,肌肉还带着紧绷的痕迹,明显是死前还在用力维持坐姿,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活僵突袭时,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