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点着几个重点标注的名称:
“比如经开区这个‘国际商贸城’,2o17年立项,财政前期投入32oo万,至今只打了地基。
再比如文体局的‘全民健身中心’,2o18年开工,财政拨付18oo万,现在烂尾在河边。”
郑仪接过清单,快浏览着。
这些项目他都有印象,大多是周阳时代的“政绩工程”
,要么规划脱离实际,要么承包商跑路,最终成为财政的沉重包袱。
“你想怎么处理?”
郑仪的目光从清单上抬起,带着一丝探询。
沈文瀚深吸一口气:
“我认为时机成熟了。
现在您坐镇县委,周阳旧部基本清理完毕,郭长河被陈越牵制,是时候对这些‘僵尸项目’进行集中清理。”
他翻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处置方案:
“第一,对确实无法续建的项目,依法终止合同,清算资产,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第二,对土地等固定资产,由自规局重新评估后招拍挂,盘活存量。”
“第三,对涉及违纪违法的,移交纪委调查,追缴资金。”
“初步测算,至少能盘活5ooo万以上的沉淀资金,完全可以注入教育攻坚。”
说完,他静静等待郑仪的反应。
这个提议背后风险巨大。
每个“僵尸项目”
背后都牵扯复杂的利益网络,有的甚至直通市里的关系。
贸然动这些“陈年旧账”
,无异于捅马蜂窝。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
郑仪的手指在清单上有节奏地轻敲,眼神深不见底。
终于,他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你估算过阻力吗?”
“评估过。”
沈文瀚挺直腰背。
“阻力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某些市领导打招呼的项目;与本地建筑商有复杂利益纠葛的;以及打着‘展大局’旗号强压下来的面子工程。”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但我觉得,最关键的阻力,不在外面,而在于我们自己敢不敢动真碰硬。”
郑仪笑了笑,他重新戴上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锁定沈文瀚:
“你自己扛得住?”
“扛得住!”
沈文瀚的声音斩钉截铁。
“有您和陈县长坐镇,有组织部冷部长把关,有林部长他们的舆论支持,我有这个底气!
财政局的钱袋子,不能再装这些烂账!”
郑仪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腰背笔直的沈文瀚,胸口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沈文瀚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政研室伏案写材料时字斟句酌的文弱书生,不再是那个在交通局贺铮身边处处留有余地的“润滑剂”
。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敢于直面财政积弊、主动捅马蜂窝的斗士!
这蜕变,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吗?
郑仪摘下眼镜,唇角上扬。
“文瀚啊……”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沈文瀚微微一怔,没想到郑仪会突然这么问。
他抿了抿唇,试探着回答:
“书记是担心……动这些项目会牵出太大动静?”
郑仪摇头。
“我在想……”
“半年前,你刚来财政局报到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沈文瀚的思绪被猛地拉回那个雨天,郑仪站在走廊下,正在跟冷治说着什么。
见他来了,转头看过来。
他记得自己当时仍有些紧张,说的第一句话是:
“书记,我怕……怕担不起这副担子。”
“我记得。”
沈文瀚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说……我怕。”
“对。”
郑仪笑了,那笑容是自内心的欣慰。
“怕担子太重,怕做不好。”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沈文瀚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呢?这份‘僵尸项目’清单,可是比财政日常运转难上百倍的硬骨头!
涉及多少关系网?多少人的利益?多少人会跳出来阻拦?你比我都清楚!”
“但你来了。”
郑仪的手掌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