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门里,就是审判席。
校长王德海那张昨晚在报告厅里灰败、此刻不知是震怒还是扭曲的脸。
以及……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彻底断送前程的处分决定。
他需要认错。
需要低头。
需要舔舐那可能被踩碎的尊严。
为了毕业证,为了父母,为了那个绝望的二叔,为了堵住村主任那咄咄逼人的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不甘、恐惧都吸入体内。
然后,他抬起如同千斤重的右手,曲起食指。
“咚……”
李清华只敲了一下,却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门内可能传来的雷霆震怒。
门内没有预料中的咆哮。
只有一片更深的寂静。
那寂静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慌。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咔哒。”
门锁从内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温暖得有些燥热、混合着浓郁茶叶气息的空气涌了出来,与走廊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李清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绷紧。
然后,他看到了。
开门的不是预想中主任或者其他人,正是校长王德海本人!
王德海侧着身,一手还握着门内的把手。
他今天没穿那身笔挺的、象征威严的西装。
只穿着一件略显皱巴的灰色夹克,头也有些凌乱,几缕丝不服帖地耷拉在额前。
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总是挂着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竟堆满了李清华从未见过的、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
他的腰背微微佝偻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卑微的、迎接的姿态。
尤其是当王德海看清门外站着的李清华时,那双眼睛里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惊讶?恼怒?还有一丝更深的、仿佛被当众揭穿什么后的狼狈和恐慌!
但这一切情绪都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立刻驱赶对方的冲动所压制。
王德海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比如“你来干什么?”
或者“滚远点!”
然而,还没等那呵斥出口。
王德海身后,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谁?”
声音不高,但那份沉稳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瞬间扼住了王德海即将喷薄的怒火。
王德海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冲到喉头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脸上那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僵住了,瞬间又切换成一种更深的惶恐和讨好!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办公室里那个声音的来源,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带着颤抖的腔调解释:
“是……是……郑书记,没什么大事!
就是……就是一个学生……”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一边疯狂地用眼神和手势示意李清华立刻滚蛋!
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威胁和巨大的恐慌!
李清华看到了!
透过王德海侧身让开的门缝。
他清晰地看到了校长办公室里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那张象征着校长至高权力、平日里只有王德海本人能端坐的厚重皮椅上……
此刻坐着的,不是王德海!
是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年轻人!
他身形并不高大,却坐得笔直。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无比,透过王德海颤抖的背影,穿透门缝,精准地落在门外呆立的李清华身上。
郑仪!
青峰县委书记郑仪!
那个只在全县大会的新闻画面里见过的、如同云端之上的存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校长办公室里?!
坐在校长的位置上?!
李清华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
而王德海……
这位在他眼里曾经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校长大人,此刻像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等待主人落的老仆。
他佝偻着腰,半个身子都挡在门缝前,仿佛想极力隔绝门外的“麻烦”
。
郑仪的目光,已经穿透了空气中那粘稠的压力,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