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真是不好意思。
何市长……何市长那边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中午原本安排的工作餐,恐怕……”
罗文斌教授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学者的神情,他摆摆手,语气平和:
“没关系,杨秘书长。
何市长工作忙,我们能理解。
正好,我也还有点事想跟何市长单独沟通一下。
你看方便的话,我现在直接去他办公室等他?”
杨健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罗教授这句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而且“单独沟通”
,意思再明白不过,核心班子以外的人,包括他杨健,都要回避。
“这……好的,好的!
我立刻安排车送您过去!”
杨健反应很快,立刻应承下来,但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外的走廊,安静得有些压抑。
杨健引着罗教授到了门口,替罗教授敲了敲门,然后对着门内恭敬地说了一句:
“何市长,罗教授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有些低沉、带着明显疲惫的“请进”
。
杨健替罗教授推开门,自己却没有进去,而是微微躬身,退到了一边,并小心地带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走廊里只剩下郑仪、赵波、老李和薛敏四人。
杨健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脸上的焦虑再也掩饰不住,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
办公室内。
何伟市长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市政府广场上稀疏的人影和车流。
他身上那件挺括的西装显得有些沉重,肩膀微微下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身。
脸上没有了昨天的沉稳和意气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掩不住的晦暗。
“罗教授……您请坐。”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指了指会客区的沙。
罗文斌教授没有坐,他只是站在离何伟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位一市之长。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何伟同志,我们来明州,是带着省委领导的信任和期待来的。
是想看到真实情况,是想帮明州找准问题,共渡难关。”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何伟眼神深处那抹不安。
“但现在看来,我们看到的,远远不是全部。”
何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罗教授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他直接说出了那两个如同烧红的铁烙般的字眼:
“挪款。”
何伟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几乎站立不稳,一只手猛地撑住了旁边的窗台。
他艰难地喘息着,那根名为“侥幸”
的弦,在罗教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下,彻底崩断了。
不需要任何更多的证据。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这位曾意气风描绘新城蓝图的市长,失去了所有的辩白能力。
罗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锋利:
“挪了什么款?挪了多少?补了哪个窟窿?谁批准的?具体操作的流程?何伟同志,这些问题,在省纪委的调查组进驻之前,我希望你能给组织,也给自己,一个清醒的交代!”
“扑通。”
何伟市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下去,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何伟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靠着冰冷的窗台边框,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动物般呜咽的抽气声。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他想说,自己从一个小小的秘书长位置被骤然推上风口浪尖时,就知道这个烂摊子有多大。
他想说,前任书记留下的新城摊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包装精美的金融骗局,自己接手时,债务的天坑就已经深不见底。
前任呢?早已拍拍屁股,高升到省里某个要害位置,留下一个看似光鲜实则内部早已溃烂的空壳。
他想吼出来,他根本不敢停!
一旦叫停新城,那些被掩盖的债务链条瞬间就会崩断,银行催债、施工方堵门、无数供应商血本无归……引的动荡足以把他撕成碎片!
他想说,上面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耀眼的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