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徐志鸿坐在靠窗的单人沙上,脱下的夹克挂在衣帽架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手里捧着一杯茶,热气袅袅上升,氤氲着他平静的面容。
没有随行秘书,没有其他领导,就只有省长一个人。
“徐省长好!”
郑仪立刻站直身体,声音恭敬而清晰。
徐志鸿放下茶杯,指了指对面的沙:
“坐。”
郑仪谨慎地坐下,只坐了半个身子,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
“茶自己倒。”
徐志鸿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壶和空杯子。
“谢谢省长,我不渴。”
郑仪礼貌地推辞。
“怎么,怕我给你下毒?”
徐志鸿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调侃意味的表情。
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让郑仪有些措手不及,紧绷的神经却因此松弛了几分。
“不是,省长……”
“那就倒上。”
徐志鸿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喝杯茶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郑仪不再推辞,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半杯。
茶汤澄澈,香气清冽,是上好的龙井。
“两个月没见了。”
徐志鸿的目光落在郑仪脸上,像是在审视什么。
“从泽川回来后,在政研室还适应吗?”
“适应的,省长。”
郑仪双手捧着茶杯,感受着温度透过瓷壁传递到指尖。
“陈主任和其他同事都很关照我,工作上也在努力适应新的岗位要求。”
“嗯。”
徐志鸿微微颔,“上次在泽川,你的表现很不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那份关于‘展代价’的观察和思考,很有见地。
罗老回来跟我详细谈了,他说你有双锐利的眼睛,能看到表象之下的东西。”
郑仪心头一热。
罗教授的认可,省长的肯定,都是对他那段“冒险”
最大的安慰。
“谢谢省长和罗老的肯定。
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
徐志鸿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变得深邃。
“很多人连分内的事都做不好,或者不愿做。
你能看到问题,还敢说出来,这已经很难得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时瓷器相碰出清脆的声响。
“听说秦月快生了?”
话题突然一转,让郑仪有些意外。
“是的,省长。
预产期在明年一月。”
提到妻子,郑仪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嗯。”
徐志鸿点点头,“这个时候来党校学习,家里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岳母会搬过来照顾她。”
“那就好。”
徐志鸿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人情味。
“家庭很重要。
尤其是你们这个阶段,事业家庭都要兼顾,不容易。”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郑仪,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郑仪心跳加,但面上保持着镇定。
“请省长指示。”
“指示谈不上。”
徐志鸿微微摇头,“就是想当面跟你说几句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郑仪。
窗外,阳光正好,远处的树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党校这三个月,对你很重要。”
徐志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不仅是学习知识,更是拓展视野,建立人脉。
但我希望你不要把这里当成一个‘经营关系’的地方。”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你的优势是什么?是敏锐的观察力,是敢于说真话的勇气,是能从复杂的现象中抓住本质的能力。”
“这些都是难得的品质,但也是容易让人栽跟头的品质。”
郑仪屏住呼吸,省长的话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某扇他隐约感知却从未真正看清的门。
“泽川的事,你看得很透。”
徐志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郑仪从未听过的、近乎推心置腹的语气。
“李天为的手段,杜维明的下场,杜老的退场……你看懂了,但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