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那辆车牌号极为特殊的红旗轿车,厚重的车门“砰”
地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喧嚣。
车内温暖如春,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与车外那个冰冷坚硬的现实仿佛是两个世界。
王尚红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你在港岛的所有公开资料,包括你收购威尔森集团,成立星汉银行的全部流程。
我们的人整理的,比报纸上写的详细。”
陆青山接过来,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质感,他一页页地翻看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闹得很大。”
王尚行看着窗外飞倒退的街景,声音低沉,“汇丰和渣打的报告,已经通过秘密渠道,摆在了伦敦唐宁街十号的桌子上。
他们说,港岛来了一头来自东方的,‘野蛮的金融巨兽’。”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陆青山,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他们猜得没错,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去的,对不对?你的胃口,远不止一个港岛。”
陆青山将文件合上,放在膝盖上,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王局长,我只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
有钱赚的地方,我自然要去。”
王尚红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他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他的身上,有一种越了年龄的沉稳和可怕的掌控力,仿佛一切惊涛骇浪,在他眼中都不过是池塘里的涟漪。
车子没有驶向任何政府大院,而是拐进了一条幽深寂静的胡同。
在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色砖墙四合院门口停下。
门口没有牌匾,只有两个穿着军大衣、身姿笔挺的站岗卫兵。
胡同口还有两个穿着普通棉袄,揣着手像是街边闲聊的大爷,在车子停稳的瞬间,看似不经意地抬了下眼皮。
那一眼,锐利如鹰,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冰冷杀气。
走进院子,一股清冽的梅香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青砖铺地,扫得干干净净,墙角一株老梅树在寒风中开得正盛,铁画银钩般的枝干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
一个穿着一身洗得白的灰色中山装,身形清瘦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拿着一把大剪刀,一丝不苟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王尚红站定脚步,恭敬地垂手而立,不敢出半点声音。
陆青山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感受着那股无形的气场。
老人剪下最后一截枯叶,用手帕仔细擦了擦剪刀,这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像深潭般清澈而睿智,仿佛能洞穿人心。
“来了?”
他没有问是谁,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陈老,我是陆青山。”
陆青山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坐吧。”
老人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自己也坐了下来。
王尚红泡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院门旁,像一尊雕塑。
陈老端起粗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开门见山:“港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说说你的想法,下一步,准备怎么干?”
陆青山没有隐瞒,将自己准备在伦敦成立基金,做空英镑,以及星汉银行未来要深耕民间,成为华人金融毛细血管的规划,简明扼要地和盘托出。
他讲得平静,陈老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又或是皱眉深思。
整个小院,除了呼啸的北风吹动梅枝的簌簌声,只有陆青山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回荡。
听完,陈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看着陆青山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
“沉稳,胆大,手也够狠。
是干大事的样子。”
老人放下茶杯,在石桌上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港岛这一役打得好!
打得痛快!
这些年,我们受了那帮洋人多少气,你这一巴掌,算是替我们,替全天下的华人,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话锋一转,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严肃:“但是,你也要记住。
你赢的,只是牌桌上的第一局。
帝国主义的牌桌上,不光有筹码,还有藏在桌子底下的刀子。
金融和商业,只是他们最体面的手段。
当他们现体面不管用的时候,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一股寒意,顺着陆青山的脊椎猛地升起。
“你父亲那边,我会打招呼,让他给你挑一队最好的人。
都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手脚干净,脑子灵光,绝对靠得住。”
陈老看着他,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你这条命,现在可不光是你自己的,是我们十亿人,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