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李翠莲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锅碗瓢盆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林月娥、陆青军、陆芳也跟着进去帮忙,不一会儿,小鸡炖蘑菇的霸道香气就混着炖排骨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堂屋里,只剩下陆青山和林怀年翁婿两人。
炕烧得很热,暖意融融。
林怀年盘腿坐在炕上,时不时就抬起手腕看一眼陆青山送他的那块欧米茄牌手表,动作显得有些刻意,又有些笨拙。
“厂子的事,都顺当了?”
他闷声问道,算是打破了沉默。
“嗯,刚把人手都安排好。”
陆青山给他倒了杯热茶,茶香袅袅。
“以后会越来越忙,不过也能越来越好。”
林怀年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就好。”
他不再多问,但他眼里的那份审视,已经彻底变成了认可和欣慰。
自己的女儿,算是跟对人了。
晚饭的香气愈浓郁。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
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供销社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是林月强。
他比半年前看着结实了不少,皮肤也黑了,眉宇间那股懒散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和沉稳。
“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看到堂屋里的陆青山和林月娥,林月强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来。
他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放,出“咚”
的一声闷响。
“这是单位的白面,我给家里背回来了。”
李翠莲从厨房探出头,看到那袋白面,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快洗手,就等你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桌上摆着三大碗硬菜,陆青山给林月强介绍了陆青军和陆芳,大家气氛热络。
林月强的话不多,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陆青山,他一边扒着饭,一边给陆青山夹菜,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敬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月强忽然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那满满一杯白酒站了起来。
“姐夫。”
他看着陆青山,脸因为喝酒和紧张,涨得通红,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抖。
“我敬你一杯。”
陆青山笑着举起杯,敏锐地察觉到这小子今天有点不对劲。
两人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仿佛给了林月强莫大的勇气。
他放下酒杯,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最终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姐夫,我……我不想在供销社干了!”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呼啸的北风声。
李翠莲的筷子“啪嗒”
一声掉在桌上,溅起一点油星。
“说啥胡话呢!
多好的铁饭碗,别人打破头都求不来!
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那可是国家单位!”
林月娥也急了,伸手死死拉住弟弟的胳膊:“月强,别冲动,这工作多难得啊,你忘了当初二舅为了你跑了多少趟?你现在说不干就不干,让咱们家怎么跟二舅交待?”
“我没说胡话,姐!”
林月强猛地甩开姐姐的手,目光无比认真地死死盯着陆青山,那眼神,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供销社是清闲,可一眼就能望到头!
每天就是站柜台,卖点油盐酱醋,我都能看到我五十岁、六十岁是什么样!
我想跟着姐夫干,去闯一闯!”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白,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渴望。
“姐夫,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要我,让我去厂里扫地都成!
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待在镇上,看着日子一天天烂掉!”
陆青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看到,这个小舅子是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游手好闲,只想靠关系的年轻人了。
在他的眼睛里,陆青山看到了渴望,看到了对未来的期盼,更看到了一丝与自己前世何其相似的不甘。
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在一个看不到头的泥潭里,怨天尤人,最终自暴自弃,毁了一切吗?
如果当初,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