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蜀王府,坐落于成都府城北,占去了整整一条街的规模。
朱门高墙,气派非凡,门前石狮肃穆。
两盏灯笼高挂,将王府门前映照得亮如白昼。
一辆辆马车停靠在侧,彰显着来宾身份的显赫。
在王府内侍的引导下步入府中,穿过几重门户。
所见护卫皆身形挺拔,气息沉稳,目光锐利扫过往来人等,王府禁地,果然戒备森严。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仍让人暗自惊叹。
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又并非俗气的堆砌。
回廊间点缀着名家字画,假山盆景皆见匠心。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与梅香,于富贵逼人中透出一股文雅气息。
晚宴设于王府花园中的“揽月楼”。
楼高三层,飞檐翘角,气派非凡。
步入楼内,只见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宾客已然到了不少。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一眼扫去,便见赵举正与身旁一人低声谈笑。
蜀王小舅子赵元辰则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眼神时不时瞟向主位,又带着几分怨毒扫过我这边。
此外,本地的名流士绅、几位颇有才名的学子也在座。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名气息精悍的男子,腰间佩剑,观其气度,竟是六品巅峰的剑客。
此刻,众人正围着一处投壶游戏喝彩。
场地中央,设有一双玉壶,材质温润,在灯光下流转着七彩琉璃般的炫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此刻,那两名六品剑客似乎正斗到决赛关头。
每人手中只剩最后三支箭矢,全神贯注,气氛紧张。
而被众人簇拥在核心,是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清癯,身形瘦削,气质儒雅,手持一杯酒,正含笑看着场中比试,偶尔与身旁一位老者低语几句。
此人,正是蜀王。
见我进来,一旁的内侍高声唱喏:“镇武司主簿,江小白江大人到!”
霎时间,楼内目光齐刷刷汇聚而来。
歌舞稍歇,投壶的也暂歇了手。
我上前几步,依礼躬身:“下官江小白,参见王爷。”
蜀王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虚抬下手:
“江主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爷过誉,下官惶恐。”我保持谦逊。
蜀王又寒暄了几句,问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诸如“在蜀州可还习惯”、“公务是否繁忙”之类。
旋即,他目光转向投壶之处,笑道:“今日,大家以戏会友,正巧到了精彩处。江主簿来得巧,不如也一起来试试这投壶之戏,凑个热闹?”
我微微欠身:“回王爷,下官粗鄙,于此道并不精通,只怕扫了诸位雅兴。”
“诶——”
蜀王拉长了声音,笑容不变。
但眼神中那抹温和褪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游戏而已,何必拘谨?莫非江主簿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
我心中冷笑:你的面子,现在要了,等会儿可就不给了。
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不得已般拱手:“既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那两名剑客已比试完毕,一人以微弱优势胜出。
蜀王便道:“好!方才刘、张二位侠士技艺精湛,看得本王心喜。不如这样,江主簿新至,便与这位胜出的张侠士……”
他抬手指了指身边一名随身护卫,“以及本王帐下的叶铭,三人再赛一局如何?每人三矢,中的多者胜,负者……呵呵,或赋诗一首,或罚酒三杯!”
众人纷纷叫好。
那姓张的剑客和叶铭皆拱手领命。
我看向那对光彩流转的玉壶,忽然开口道:“王爷,既是游戏,寻常投掷未免无趣。不如……蒙上眼睛如何?全凭感觉,岂不更添风雅?”
席间顿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喝彩声。
蜀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大笑道:“妙!妙极!就依江主簿所言!来人,取黑巾来!”
三人蒙上眼睛。
那护卫叶铭率先出手,听风辨位,三箭悉数投入壶中,引来满堂彩。
张姓侠客略逊一筹,三箭中二,也已算难得。
轮到我了。
眼前一片漆黑,楼内的声音仿佛都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