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暗流未息(1 / 3)

往生斋的日子,如同渗入旧木地板的茶水渍,缓慢、沉寂,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余味。沈厌每日重复着单调的动作:用尚显笨拙的左手清理柜台,烧水,泡一壶最普通的粗茶,然后对着窗外破败的街景,一坐便是半天。偶尔,他会拿起纸张和竹篾,继续那缓慢而艰难的“复健”,一个个歪歪扭扭、毫无灵性可言的纸元宝在柜台角落逐渐堆积起来。

那份代表着“特殊外聘顾问”身份的聘书,始终躺在抽屉深处,如同不曾存在。街角那些若有若无的监视视线,他也恍若未觉。他像一块被投入湖底的石头,收敛了所有棱角与光芒,沉入了最深的泥泞与安静之中。通幽眼的沉寂,右臂的麻木与隔绝,让他感知世界的方式回归了最原始的范畴,视觉,听觉,触觉。世界变得“干净”了,却也前所未有的……逼仄与陌生。

然而,这片死水之下,暗流从未真正停息。

第一个打破沉寂的,并非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委托。

那是一个细雨迷蒙的午后,一位穿着得体、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撑着黑色的雨伞,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往生斋吱呀作响的木门。他自称姓周,是城西一位经营传统糕点的老师傅的儿子。他父亲前几日于睡梦中安然离世,走得突然却无病无痛,本是喜丧。但就在准备后事,整理父亲那间堆满了老物件的工作室时,怪事发生了。

每到深夜,工作室里总会传来细微的、仿佛有人在轻轻翻动纸张、或是木质模具被轻微磕碰的声响。起初以为是老鼠,但检查后一无所获。更诡异的是,周师傅生前最珍视的一套雕刻着“福禄寿喜”的百年老月饼模子,其中代表“寿”的那一块,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从架子上掉落,摔裂了一道细纹。

“我爸一辈子就跟这些老物件打交道,临走前还念叨着他的模子……”周先生声音带着疲惫与不安,“我们请了寺庙的师傅来看过,说没什么怨气,但就是不安宁。听说您这儿……能处理一些‘特别’的事情,所以想来问问。”

他说的很含蓄,眼神里却带着试探与期盼。显然,往生斋和沈厌的名字,在某些特定圈子里,并未因这场灾难而被完全遗忘。

沈厌沉默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抬起左手,示意周先生将那块摔裂的“寿”字模子拿出来看看。

那是一块深褐色的梨木模具,包浆厚重,纹理清晰,“寿”字笔画圆润饱满,只是中间多了一道刺眼的裂纹。沈厌用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那道裂纹,触感冰凉而粗糙。

他闭上了眼睛。

通幽眼依旧沉寂,他看不到任何灵光或痕迹。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念”,如同蛛丝般缠绕在这块老木头上。那不是怨气,不是恶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舍”与“守护”。是那位老糕点师傅,对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工作、对这些陪伴他无数岁月的老伙计们,留下的最后一点残存的眷恋。这股“念”太微弱,无法形成真正的灵体,却足以在特定的环境(比如深夜,比如气息交感之时)引动一些细微的物理现象。

这不是需要驱邪的案子,只是一个老人未了的心愿。

沈厌睁开眼,看向周先生,声音平淡:“不是邪祟。”

周先生一愣。

“是念想。”沈厌补充道,目光落回那块模子,“老人舍不得。”

他顿了顿,用左手从柜台下取出几张特制的、泛着微弱草木清气的暗黄色纸张——这是他目前唯一还能制作的、稍微蕴含一点点“静心”效果的安魂纸。他示意周先生将模子放在柜台上,然后,他用左手,极其缓慢、专注地将安魂纸细细地撕成条状,又搓成极细的纸捻。

他没有动用任何超乎寻常的力量,只是像一个最普通的手艺人,用这些特制的纸捻,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块“寿”字模子的裂纹,细细地填补、缠绕起来。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郑重。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店内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窗外淅沥的雨声。周先生屏息看着,不敢打扰。

当最后一点裂纹被纸捻覆盖,沈厌停下动作,轻轻吐出一口气。那缠绕在模子上的微弱“念想”,仿佛找到了归宿与安抚,渐渐平息、消散于无形。

“拿回去,和他常用的工具放在一起,供奉三日,便可随他下葬,或继续供奉。”沈厌将修补好的模子推还给周先生,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周先生接过模子,触手一片温润,那令人不安的感觉果然消失了。他连声道谢,留下一个厚厚的信封作为报酬,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