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派是记在冯元木和钱坤小本本上的人,多是晋城军的余孽。
他们心知肚明,就算留在雁门关,谢松庭也不会饶了他们,自然得走。
这两拨人早就互相看不惯了,互相不知道憋了多少气,如今这一动手,就像仇人相见外眼红,再也停不下手。
现场乱成一团,也分不清谁是谁,就这样火拼起来。
这块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冯元木带着雁门关驻军赶到的时候,已经打到尾声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原来几百人的士兵和二十来个有品阶的将领,如今士兵和将领都损失大半,程峰早已倒在血泊中,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程峰!
程峰!”
冯元木翻身下马,抱起血泊中的程峰大吼:“程峰,你撑住啊!”
程峰张了张嘴,血沫子从嘴巴里冒出来,他咳嗽两声,咧嘴笑笑,“娘的,没,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自己人,手,手里。”
“你撑住,你撑住,殿下不放心,派我来护送你!
你撑住啊,云氏药房有最好的药,一定能救你。”
“不成了。”
程峰费力的摆摆手,“我对不住殿下,我不是不想跟着殿下,只是,我已先跟了王爷。”
“你和我不一样,你才来雁门关不久,我跟着王爷快十年了。
他不容易!
太不容易!”
“把我葬在雁门关!
代我谢谢殿下,若有来世,再跟着殿下打,打天下。”
程峰的手沉沉落下,一代猛将就这样殒命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火拼中。
冯元木怒视残余的几十个人,“你们开心了!
他被蛮夷砍了一条胳膊,毁了一只眼睛都没死,却被你们给打死了!
你们开心了!”
人群中出哽咽声,一人捂着眼睛道:“是他先动手的!”
“滚!”
冯元木抱起程峰看向他们,“战场上见!”
程峰和其他将士的尸体都被一把火烧了,葬在了雁门关。
谢松庭看过一个接一个的坟茔,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涌上心头,王侯将相,布衣黔,最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
他自小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像其他男儿那般,有那么宏大的志向。
他的志向一向很具象化,她就在他心头盈盈而立,笑的像是春日枝头最娇软的花。
那是他在皇宫御池里沉浮时,看到的最后一缕光,是他的宿命,是他今生唯一的归宿。
如果能让他选择,他恨不得和她回到那个山洞里长相厮守,不管世间是是非非。
可是,不行,他必须站在至高处才能拥有她。
“回去吧。”
谢松庭的声音被料峭的寒风吹散,“早晚,我们也会变成一抔黄土,葬在这里也好,至少,有兄弟们陪着他!”
谢松庭转身往回走,身后,一个一个黄土包向远处蔓延,似乎看不到边际。
风扬起黄沙和白幡,听,有人在风中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