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办喜事儿(1 / 2)

朱屠户那把插在石磨上的剔骨刀,在夕阳下泛着瘆人的红光,仿佛刚刚饮过血。

刀柄还在微微颤动,如同他离去时那嚣张的背影。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何氏最先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冰凉的泥地上,双手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小兽,绝望又无助。

“我的瑶儿……我的苦命孩子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叫什么事啊……”

程大山站在原地,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木桩,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信奉的就是与人为善,埋头种地。

他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人,更想不出任何应对的法子。

对方手里攥着那张要命的婚书,又是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他除了怕,除了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咳……咳咳!”

程老爷子杵着拐杖,气得浑身抖,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造孽!

真是造孽啊!

那个姓王的老秀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当年看他家穷得揭不开锅,还好心接济过,他倒好,为了三两银子,就把我孙女推进了火坑!”

悔恨和愤怒交织着,烧得老汉心口一阵阵绞痛。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桩当初以为的美谈,竟会演变成今日的灭顶之灾。

里屋的木板床上,程瑶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了血丝。

她听着外面的哭声和父亲的叹息,心如刀割。

她恨,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成了全家人的累赘。

如果不是她瘫了,何至于让一个屠户都敢上门如此欺辱!

与其这样屈辱地嫁过去,被那满身猪骚味的恶棍糟蹋,她宁可一头撞死。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一个清朗而镇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爷,爹,娘,都别慌。”

程凡从屋里走出来,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惶,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生。

她走到何氏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又拍了拍她背上的尘土。

“哭解决不了问题,那朱屠户三天后才来,我们还有时间。”

何氏泪眼婆娑地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凡娃儿,你……你有法子?”

程大山和程老爷子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期盼。

这个小儿子,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写的话本,结交的贵人,挣来的银子,都让这个家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次他真的有办法。

程凡迎着家人的目光,点了点头,眼神清亮而笃定。

“有。

不过,需要爹娘和爷全力配合我。”

“怎么配合?你说!

只要能救你姐,就是要我的老命,我也愿意!”

程大山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

程凡的目光扫过院子,嘴角勾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很简单。

咱们不但不愁,还要大办,喜办。”

“什么?”

程大山夫妇和程老爷子异口同声,全都愣住了。

“凡娃儿,你是不是吓糊涂了?这……这是要把你姐往火坑里推啊!”

何氏急得又要掉眼泪。

“娘,你信我。”

程凡握住她的手,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仅要嫁,还要嫁得风风光光,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程家在办喜事。”

程大山张了张嘴,彻底蒙了。

他完全跟不上儿子的思路。

这哪是救人,这分明是敲锣打鼓地把羊送进虎口。

程凡知道他们一时难以理解,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看着程老爷子,一字一句道:“爷,这事儿,您得拿主意。

您信不信我?”

程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小孙子。

他看到那张稚嫩的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那双眼睛里的沉稳和智慧,远一个七岁孩童应有的模样。

他想起了这孩子之前说的“君子以自强不息”

,想起了他面对江举人等大人物时的从容不迫,想起了他那套“会下金蛋的鸡”

的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