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城西破庙”
、“樵夫”
这些字眼,文思远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弛了几分。
在他看来,程家再落魄,也不至于住到破庙里去。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对着伙计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去抓药了。
就在王老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时,文思远却又突然开口了。
“等等。”
他站起身,从柜台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印着字的纸,和一方印泥。
“抓药可以,先把这个签了。”
王老拐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几行字,大意是:本人保证,所购药材皆为自家使用,绝不转卖、转赠于他人,特别是程家。
若有违背,甘愿受十倍药价之罚,并承担一切官府追究之责。
下面,是需要签字画押的地方。
图穷匕见!
王老拐的心猛地一沉。
“先生!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打破了药铺里的寂静。
“我爹躺在家里等着救命,我来抓药,你却让我签这种东西?什么叫‘特别是程家’?程家是谁?我一个砍柴的,我认识谁啊!
你们这是药铺,还是衙门的审讯堂?!”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充满了悲愤,瞬间吸引了铺子里外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在看药材的几个客人停下了动作,纷纷侧目。
街上的行人也好奇地驻足,朝着仁寿堂里张望。
文思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泥腿子,竟然敢当众质问他!
“放肆!”
他厉声喝道,“这是仁寿堂的规矩!
你爱签不签,不签就滚出去!
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规矩?”
王老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举起那张纸,对着门外越聚越多的人群,悲愤地喊道,“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啊!
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抓药还要签这种卖身契的!”
“不许转赠,不许转卖!
这是哪家的王法?我们穷苦人家,街坊邻里谁家有急事,匀一点药材救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到了你这仁寿堂,怎么就成了罪过了?”
“还有这十倍的罚款!
你们这药是金子做的吗?你们这不是卖药,是抢钱啊!”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附和声。
“就是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仁寿堂的门槛,也太高了吧!”
“以前没听说啊,这是新出的规矩?”
街对面茶楼上,宋曦和江渝北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宋曦故意扬高了声音,对他身边的“家丁”
说道:“哎,你们听听,这仁寿堂好大的威风啊!
本少爷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声音清脆,又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张扬,立刻让周围的茶客都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
仁寿堂内,文思远被众人指指点点,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最爱惜名声,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
“你……你这刁民!
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他气得指着王老拐的手都在抖,“这是官府的命令!
是为了防止有奸人囤积药材,扰乱市价!”
他情急之下,搬出了“官府”
这块挡箭牌。
然而,王老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官府?”
王老拐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好啊!
既然是官府的命令,那敢问是哪位大人下的令?可有张贴出来的告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这就去衙门口问问,看看咱们岳阳城的父母官,是不是真的下了这种断人生路的命令!
如果是真的,我王老拐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你文先生,就是假传官令,欺压百姓!
这可是大罪!”
“你!”
文思远被他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这命令本就是秘而不宣的,哪里有什么告示!
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这“欺压百姓”
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伙计福伯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