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无据可查?”智远紧追不舍。
“无……从明面查起……”
“绝无可能……”明觉的喘息愈发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洞风箱似的刺拉嘶鸣。
他缓了许久,瞳孔在昏暗中艰难地重新凝聚焦点,死死对上智远的目光:“方丈……藏经楼……”
只此三字出口,明觉整个人便猛地剧烈痉挛抽搐起来,仿佛这三个字耗尽了这具身体积存的所有精气。
“哗啦”一声轻响,紧裹着他的那件破旧袈裟被他枯瘦痉挛的手指下意识攥紧、撕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更显嶙峋、布满褶皱的灰暗皮肤。
他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头颅再次深深地、决绝地埋进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臂弯里,背脊剧烈起伏,干呕般的气息在冰冷的石洞中回荡,如同耗尽了油灯在黑暗中最后的挣扎。
这次,那沉重的头颅埋下后,再也没有丝毫抬起的迹象,仿佛与这幽暗冰冷的洞窟永久凝为一体,变成了石壁上一尊永恒垂首的凄凉塑像。
藏经楼!
三个字如淬火钢钉,砸入智远心头。
藏经楼是一个佛家极为看重的地方,是神圣无比的!
那座被岁月熏染成檀褐色的三叠木阁,承载寺中千年经卷古藏,亦是所有僧侣精神信仰所系的殿堂。
难道佛光的庇佑之下,佛口经声之中,恰恰隐藏着最深的权财污垢?
竟然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他凝视着眼前这副被痛苦和恨意彻底啃噬空的躯壳,洞顶那缕苍白的日光艰难地斜照下来。
在明觉枯灰的僧袍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沉默的、凝固的影。
智远无言地站起身,洞外的冷风瞬间灌入,扬起几缕细微的尘埃。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朝着那蜷缩不动、如同石化般的身影,微微地、深深地合十行礼。
转身离开石洞时,那些盘结的带刺藤蔓,如同一根根冰冷漆黑的钢针,扎破了他指尖。
几滴浓稠的血珠滚落在枯叶之上。
悄然渗入那片荒芜的泥土。
“慢着,藏经楼太大,还得找广净!”明觉倏地叫道。
谷庄心中一凛,线索出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夕阳沉沦,暮色如浓稠墨汁迅速吞噬山寺。
智远方丈枯坐禅房蒲团之上,身姿端正,唯有捻动佛珠的指尖泄露一丝内心的惊涛。
慧明在菜园泥泞中对竹林地基下埋藏“铁箱”的嘶吼犹在耳畔炸响。
明觉法师在寒洞深处,耗尽了最后生机才从齿缝挤出的那三个字——“藏经楼”,更如闷雷滚过心湖,激荡万丈波澜。
谷庄回到自己的位于西侧僧寮区尽头的临时住处。
门枢发出“吱嘎”一声干涩的长吟,在幽暗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