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还不放车?(1 / 2)

说到这里,明厉的眼神似乎锐利了零点几分秒。

但快得无人能捕捉,随即又化作了古井般的深寂。

“若鄂组仍有疑虑……”他目光坦然而冷静地迎上鄂建设审视的眼睛,唇角弧度分毫不改,“那也简单。烦请鄂组再派个人,现在就去方丈室一看究竟,真相自然大白于眼前。”

“何苦……在此疑神疑鬼,反误了大家的功夫?”

他微微垂下眼睑,语气似乎沉缓了一点,带着一种近乎于慈悲的劝告,却又在每一个字眼上都用了暗劲:“贫僧只担心惊扰过甚,毕竟方丈静修多年,最忌外界无端喧哗叨扰清净。”

那声音不高,带着某种无形的分量,如同暮鼓晨钟。

这话无异于一道无形的符咒,刚刚被明厉那句“亲眼所见”、“亲口嘱咐”稍稍动摇的巨石,刹那间又稳稳当当地落回了鄂建设的心湖,却激起了更深、更隐秘的漩涡。

若谷庄真在和方丈夜谈,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若自己现在执意派人去打扰……鄂建设的目光眺射远处大雄宝殿紧闭的厚重木门,想象着里面沉静的诸佛。

方丈修行向来是在坐卧中入定。

即便是睡觉也保持着禅姿,那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修行境界。

此时夜深人静,已是子时末刻,万籁俱寂。

正是其禅定最为紧要、心神与天地交融的关头。

若在这时打扰的话,会被视为“亵渎神圣”、“大不敬”……

这顶帽子,他鄂建设一个小小的工作组副组长,万万担待不起!

在上级眼里,一个干练的工作组长的重要性,恐怕远不如一个拥有无上声望的宗教文化象征——尤其是在这挖掘旅游产业潜力的当口。

要是方丈一怒之下,在某一日的领导座谈会或者市视察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俗务繁扰,不堪其扰”,那后果……

鄂建设的手心变得湿滑粘腻,不是雨水,是冷汗。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命令硬生生吞了回去。

“——鄂组长!”一声尖利的呼叫突然爆发!

是悟机!

他猛地从阴影里跨出一步。

那寺门前灯光落在他脸上,颧骨高耸,眼眶深陷,两道刀锋般凌厉的目光灼灼射向鄂建设。

他身上的僧衣如同黑暗的铠甲覆盖在心口,随着他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在灯光下晃动着不祥的幽光。

原本握在手中缓慢捻动的一串黑沉楠木念珠,此刻被他攥得骨节突出,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们在此空耗多久了?!”悟机的质问石破天惊,每一个字都带着火药味砸在湿冷的空气里,“要扣压我们?”

“谷组还不放车?”悟机的言词咄咄逼人,“请问我们是不是犯人?”

鄂建设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不,不,扣车只是暂时的排查,并非……”

“不是犯人?”悟机粗暴地打断了他未竟之言,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狂怒,“不是犯人为何要将我们扣留?”

“为何不允我们离寺?!”

“我们到底是出家修行之人,还是待宰的牛羊?!”

“如果我们犯了法,可以!”

“可是我们现在犯了法吗?没有!”

他又上前一步,直逼到鄂建设面前一臂之遥处站定,那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完全挡住了鄂建设眼前的光线。

只留下一个激愤变形的剪影,“僧俗两道,向来泾渭分明!”

“我清凉寺管理自有寺规祖训。”

“你们工作组的铁腕,凭什么越界伸进来,对我们出寺的事情指手画脚、横插一脚?!”

“当你是公安局啊?”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敲打着鄂建设已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就是公安局也是管犯法的事!”

“我们犯法了吗?”悟机双目圆睁,眼神几乎要将人刺穿,“拿出证据来!”

“贫僧倒要问问,我们到底犯了哪条天条王法?!”他的僧袍在风中鼓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质问。

空气窒息般凝滞。

悟机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狂怒的表情忽然间收敛,嘴角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但眼里的风暴却丝毫未减。

“若是今晚……”悟机的语速骤然放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冷的水滴敲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地钻入鄂建设的耳膜深处,带着巨大的重量——“谷组长一意孤行,执意要扣车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