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专业的门槛(2 / 3)

    张涛似乎也愿意稍作休息,换换脑子。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用那种惯有的、条理清晰的低沉嗓音解释道:“刑侦里有一门很重要的学问,叫‘痕迹学’。研究一切犯罪现场可能留下的微小痕迹——指纹、足迹、工具刮痕、纤维、毛发、甚至气味和温度变化…犯罪者总会留下点什么,无论他多么小心地试图掩盖和清除。”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冷静的、揭示真相的穿透力。“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这些被忽视、被掩盖、甚至被精心伪造过的痕迹,解读它们背后的故事,重建犯罪发生的逻辑链。最完美的犯罪,理论上也会留下痕迹,只是可能极其微小,或者被巧妙地伪装成了别的东西。”

    他拿起自己的钢笔,在空中有个极细微的比划动作:“比如,一个凶手可能精心擦拭掉所有指纹,却可能忽略了他鞋底带来的一粒特殊土壤;他可能伪造了自杀现场,但绳索的勒痕角度、肌肉的收缩状态、甚至眼结膜的出血点…这些生物学证据会无声地揭露真相。关键在于…”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专注,“能否发现,以及能否正确解读。要分辨哪些是原始痕迹,哪些是后期干扰,哪些是刻意留下的误导。”

    蓝溪听得入了神。张涛的话语,像一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充满逻辑与对抗的灰色世界。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和对比。

    痕迹…掩盖…伪造…识别…解读…

    这些词汇,与她正在钻研的特效化妆技术,以及更广义的“美容”领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镜像般的对照和呼应。

    她试图用色彩和材质“掩盖”瑕疵,模拟创伤;而刑侦人员则试图识别出被“掩盖”的真相,揭露伪装。

    她追求的是视觉上的“以假乱真”,达到某种期望的“完美”效果;而他们追求的,是戳破“以假乱真”,还原事实本身的、或许并不完美的“真实”。

    她学习如何创造逼真的“痕迹”(比如淤青、疤痕);他们学习如何识别这些“痕迹”是真伤还是伪造。

    两者都在与“表面”和“内在”、“显现”与“隐藏”、“真实”与“虚假”打交道,只是目的截然相反——一个旨在创造令人信服的视觉表象(无论这表象是美化还是丑化),另一个则旨在剥离所有表象,直指核心的真实。

    “所以…”蓝溪若有所思地轻声说,仿佛在梳理自己脑海中的新念头,“在你们看来,任何‘遮盖’和‘伪装’,无论多完美,其实都可能存在破绽?只是需要足够敏锐的眼睛和知识去发现?”

    “可以这么理解。”张涛肯定地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欣赏她能这么快抓住核心,“没有绝对完美的伪装。就像你们化妆,再高的技术,在超清显微镜下或者特定的光谱分析下,可能也会露出痕迹。只是日常生活中,没有人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去审视一张脸罢了。”他做了一个恰当的类比。

    “而你们的工作,就是扮演那个‘超清显微镜’和‘光谱分析仪’。”蓝溪接话道,眼神亮了起来。这种跨领域的对话,像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她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所学。

    “更准确地说,是操作这些仪器,并解读数据的人。”张涛纠正道,语气严谨,“工具是延伸,但核心依然是人的推理和判断。要理解犯罪者的心理,理解他为何选择某种方式掩盖,从而预判他可能忽略的细节。”

    对话到此,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消化着这场意外学术交叉带来的思维激荡。

    对蓝溪而言,张涛的话像播下了一颗种子。它让她开始超越技术层面,更深入地思考自己正在学习的“遮盖”与“显现”技术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