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雷坐到房间里,摸着两个辫子说“这以后早上起来可麻烦了。
唉,事到如此,只能按组织上的要求做啊。”
他梳起了鬏儿,拿着两个镜子前后对着照。
望了一阵,换上了蓝士林褂子。
像个家庭妇女出了房间捻棉线。
李文宜走进来,诧异地说“周雷呀,你绕鬏做什么?你个鬼像个种田女匠似的。”
周雷叹着气说“刚才你不在,刘书记、盛连长两个领导跑进来严厉批评了我,说我不该投入战斗,但同意我继续以女人身份在刘家庄养伤,下命令规定我四个‘不’。”
李文宜问哪四个‘不’,周雷说了。
李文宜愣了愣,无可奈何地说“这回两个领导真的火了,没办法,那今后只好这样。
我也得改口喊你周秀英,因为你换成妇女打扮。”
“李指导员,眼下我必须转移到另一个人家,你给我安排呀。”
李文宜说“你个活鬼,说来又好笑又好气,有什么办法呢?怎好呢?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暴露身份,就得赶快让你换个住处啊。”
周雷干笑着说“老姐姐呀,眼下我是你的属下,你不安排,哪个安排我呀。”
李文宜点头说“好好,你个假女人,我做姐姐的头打扁了当帽戴,假戏真做,怎能让你露出真相。
白天里不谈,晚上就给你转移个隐蔽的地方,保你平安无事。”
周雷问道“李姐呀,我冒充花秀丽做新娘子处死吴德亨,上面够都晓得这事?”
李文宜说“我虽然没说出具体细节,但吴德亨死在洞房这个事实已经无人不知,刘书记、盛连长他们肯定晓得大致情况。
要不然,他们两位领导怎会直接找见你?但我谈了谎,说你冒险进入那洞房,花秀丽从中协助,两人弄死吴德亨,并且把他的上半身子吊在床桄上。
我不谈谎,也要吃刘书记、盛连长他们的批评。”
“我不晓得他们两人怎急匆匆地看我,弄得我十分难堪。
当时我打的二叉辫子,是一般姑娘打扮,穿的红衣裳。”
李文宜说“你也别想多了,组织上想安排你到沈家埨做地下工作,无奈你负了重伤,一时走不了。
说实话,那不是好差使,还是上阵打仗来得耍脆。
唉,我该去跟人联系,给你安排个新的落脚点,走了。”
当晚,周雷辞别许扣珍,说有任务,随后跟着李文宜来到江家湾的一个沟头茅草屋里,身份换成少妇周秀英,虽盘了鬏儿,头顶扎了红头绳,看上去是结巴鬏,如此一来,越像个农家少妇。
这个顶头草屋比夏家泊蹲的瓦屋及后来的草屋寒酸多了,方垡堆砌的墙只泥抹了一下,房间里北墙有个窗口,团了个草把塞住。
堂屋间摆了张小板桌,五六张小板凳。
一个水缸,一个木盆,一个小木桶,还有一个水湸子。
此外还有两三个碗,可以用来喝水。
梳妆台放在房间铺头前,这是个米缸,上面木头盖摆放着镜子、木梳以及梳头油瓶。
堡垒户大娘没个正式名字,叫个刘大娘,庄上的男人喊她刘於氏。
她是个乐天派,常说道“天塌下来,自然有人顶着。
我们女人即使日子过得再不好,也别要愁着过。”
这会儿对周秀英说“你是女新四军,能走能飞,负了伤,在我家里安心养伤,保你安稳,实在不行,我的命换你的命。”
周秀英摆着手说“婶妈,你这话说重了。
你的命也是命,我怎能因为不测而害了你呢?”
刘於氏说“秀英呀,最好安安稳稳的,等你养伤好了,我问心无愧也就算有了功德。
你们还小呢,前途大得很呢。”
周秀英说“刘大娘,你在娘家叫什么名字?”
刘大娘笑着说“旧社会,丫头人家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我叫珍丫头,我家嗲嗲喊我珍红,写在字据上就是这个名字。”
周秀英说“那你就叫於珍红。
我们女人家哪就连个名字都盖不起。”
刘大娘笑着说“你这个周同志说的好,以后我逢人就说自己叫於珍红。
你叫我名字,我却要叫你别要梳这个结巴鬏,我们刘家庄没人梳结巴鬏,明日你梳像我这样普通的鬏儿。
不然的话,我们庄上的人一眼就望出你是外庄人。”
周秀英说“行啊,刘大娘,我听你的说法,不能与众不同,梳的头要跟刘家庄的妇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