碓磨坊日常管理和使用的初步章程,便在众人的共同商议和一致赞同下,定了下来。
张小山这个“秀才公”
,则再次充当了“书记官”
的角色,将这些章程,一条条一款款地,用工整的毛笔字,写在了一张大大的、用几张草纸拼接起来的“告示”
之上,准备张贴在磨坊门口最显眼的位置,让全村人都知晓,都遵守。
章程一定,接下来,便是这“神仙磨坊”
真正开始为全村人服务,展现其“普惠万家”
威力的时刻了。
按照事先排好的轮候次序,第一批轮到使用磨坊的,是村里最缺精细米面的家庭。
当他们挑着自家那虽然不算太多、却也承载了全家对美好生活期盼的麦子、稻谷、粟米,满怀激动地来到那座崭新的水碓磨坊前时。
看着那在清澈溪流驱动下,不知疲倦地飞旋转的巨大水轮。
听着那从磨坊内部传出的、充满了力量感的“轰隆隆轰隆隆”
的均匀而又悦耳的轰鸣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
铁牛和柱子,以及那个新加入的、手脚也颇为麻利的张河家的二小子栓柱,如今已经成了这磨坊的“席技师”
和“轮值管理员”
。
他们穿着干净利索的短褂,精神抖擞地,在磨坊内外忙碌着。
熟练地检查着机器的各个部件,引导着前来磨粉的村民将粮食倒入指定的进料斗,又仔细地将磨出来的雪白米面装入各家的口袋。
那份认真负责的劲头,那份娴熟自如的操作,也让那些原本还有些担心这“神仙磨坊”
会不会太金贵、不好伺候的村民们,彻底放下了心。
第一户轮到的,是村东头那个孤苦无依的王寡妇家。
她男人早年病逝,一个人拉扯着三个还在长身体的半大孩子,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往年这个时候,她家那点可怜的收成,光是靠她用那小手磨一点点地磨出来,就得耗上十天半个月的工夫,还得累得直不起腰,孩子们也常常因为吃不上几顿像样的细粮而面黄肌瘦。
可今天,她只挑来了两小袋子、总共也就百十来斤的麦子。
石头和另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着她将麦子抬到磨盘上方的进料斗。
只听那磨盘“轰隆隆”
地转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雪白细腻的面粉,便如同那三九寒冬里最洁白的鹅毛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从出料口倾泻而下,很快就装满了她带来的那两个干净的布口袋。
“王家婶子,您家的面,磨好了!
足足八十二斤好面,按照章程,给您留了八十斤,剩下二斤算是公积。”
铁牛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这这就磨好了?”
王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从布袋里抓起一把雪白的面粉,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浓郁的麦香,让她那颗饱经沧桑的心,都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这面,咋能这么白?咋能这么细啊?”
她喃喃自语,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婶子,您尝尝。”
巧巧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磨坊,她从旁边一个专门用来接“样品”
的小碗里,捏了一小撮刚磨出来的面粉,用干净的泉水调了一点点,递到王寡妇嘴边。
王寡妇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那细腻柔滑的口感,那纯粹浓郁的麦香,让她瞬间就明白了,这“神仙磨”
磨出来的面,跟她以前用那破手磨磨出来的、夹杂着石屑和麸皮的粗面,到底有多大的天壤之别。
“好面!
好面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那两袋雪白的面粉,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辛酸,有委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感激。
有了这两袋子好面,她和孩子们,这个冬天,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馍馍,就能过个踏踏实实的安稳年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张先生所赐啊!
王寡妇的经历,只是青石村众多村民在这座“神仙磨坊”
前所体验到的惊喜和幸福的一个小小缩影。
接下来的日子里。
水碓磨坊的轰鸣声,几乎是从天亮响到天黑,一刻也不曾停歇,成了青石村最动听、也最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