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张大山面无表情。
“铅板。”
这一次,他们换上了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的软铅。
铅足够柔软,也足够坚韧。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钢针在铅板上刻划时,产生了巨大的阻力。
无论弟子如何大声呐喊,那刻出的痕迹,都浅得几乎无法分辨。
“还是失败。”
弟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声波之力太过微弱,不足以在金属上留下足够深的‘伤痕’。”
铅板不行,锡箔不行。
他们又尝试了硬化的黏土、晒干的凝胶,甚至是从遥远西域传来的沥青……
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整个实验,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如同当初研制话筒时一样的僵局。
实验室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直到一天夜里。
张大山看着桌上那个从实验开始便一直被用作基底的涂蜡圆筒,久久无言。
那层厚厚的蜂蜡,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是为了方便测试时固定各种材料而涂抹的“胶水”
,却一直被他们当做理所当然的背景而忽略。
“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老师?”
一直陪着他熬夜的弟子,闻声抬起头。
“我们一直在寻找一种完美的‘画纸’。”
张大山缓缓说道,“却忘了,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东西,或许才是真正的答案。”
他伸出手指,轻轻在那层蜂蜡上按了一下。
一个清晰的指纹,留在了上面。
“你看。”
他对着弟子说,“它足够软,能轻易留下痕迹。”
他又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那道指纹。
指纹消失了,表面又恢复了平整。
“它也足够‘宽容’,能反复擦写。”
“最重要的是……”
他将那块蜂蜡凑到灯火前,微微加热。
蜂蜡缓缓融化,又在冷却后,凝固成一片绝对光滑平整的镜面。
“它还能通过加热,轻易地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弟子呆呆地看着老师手中那块平平无奇的蜂蜡,脑海中如同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他们费尽心力寻找了那么久的完美材料。
原来……
它一直就在眼前!
那一夜,师徒二人再无睡意。
他们以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心态,重新打磨制作了一个全新的黄铜圆筒。
他们将最纯净的蜂蜡融化,以一种独创的旋转涂抹法,在圆筒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绝对均匀的蜡层。
他们又用最高精度的车床,制作了一套全新的传动装置,确保圆筒在转动时,不会有丝毫的抖动与偏移。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入实验室时。
帝国历史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留声机”
,静静地矗立在了实验台的中央。
它结构简单,却又蕴含着无上的智慧。
一个手摇曲柄,连接着精密的齿轮,带动着涂蜡圆筒,以一种恒定的度缓缓旋转。
圆筒的一侧,是一个黄铜打造的巨大喇叭筒,喇叭筒的末端,连接着一面云母制成的薄膜,振膜的中央,固定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蓝钢刻录针。
“谁先来?”
张大山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弟子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
他恭敬地说道,“此乃开启万世新声之神物,它的第一声啼鸣,理当由老师您来完成。”
张大山闻言,也不再推辞。
他缓缓走到那台机器前,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感慨。
他摇动曲柄,让圆筒缓缓转动起来。
他将刻录针,轻轻地放在了蜡筒的表面。
他对着那巨大的喇叭筒,用一种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缓缓念出了一句来自另一个世界、早已被他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诗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伴随着他的声音,那根蓝钢刻录针,如同一个被赋予了生命的舞者,在光滑的蜡筒表面,开始了急的振动与雕刻。
一道充满了神秘韵律的螺旋状纹路,清晰地出现在了蜡筒之上。
念完了。
张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