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辞盈没有说话,只低头扶起酒盏。
这种情况,江老夫人教诲她的是不多做辩解、不逞口舌之争。她说只有最粗鄙不堪的市井妇人,才会与人面红耳赤一辩高下,在外绝不能堕了江氏的清名。
见她反应平淡不像是被激怒的模样,那女子开始与旁座攀谈起来。
在东拉西扯说了一番香火旺盛的观水寺后,话题倏地又转回她身上。
“江五女郎,听说你母亲当年连夜想离开江氏,连嫁妆都甘心舍下,只可惜病到起不了身。”
对方以扇掩唇,一派天真语气。
杏仁饼稍微干巴,辞盈嚼了好几下才就着茶水咽下去。
不太甜。
糕体被泡的黏糊后粘在嗓子眼,变得有些难咽。
有人接话道,“贵夫人那会儿正与江治中闹和离,分居两地。若不是如此,怎会被人趁虚而入?”
“照我说商户出身本就是高攀,贵夫人若是心胸宽广些,直接将人抬进门做妾,也不至于因小失大,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
所谓流觞,能做到在水中自在飘流的酒器,自然不可能是沉重的金银玉石,于是工匠们挑选了浮力上乘的木头。
此刻杯盏被搁置在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少女依旧是恭顺垂首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大相庭径。
“那祝各位家尊多纳美姬。”
你父多娶几个小妾。
尽管饱受江老夫人那套闺训的荼毒,辞盈潜意识里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母亲做错了。
要不是因为怒急攻心生下她之后身体迅速败了,那十里红妆怎么抬来就怎么抬回去。
他们可以说自己不好。
但不能说她母亲和哥哥不好。
像被平素逆来顺受、皮毛柔软的兔子蓦地反咬一口,周围之人俱是怔住。
那名最先挑火的女郎面色涨得通红,指着她你你你了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辞盈端盏起身。
借着醒酒的由头,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暖风吹得人熏熏欲醉,分明滴酒未沾,隔着刺眼的日晕却还是感到一股子目眩,眼眶发烫。
若说和离前的宁闻君,在众人眼中只是飞上高枝的麻雀,那么后期挣扎想要摆脱江家时,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其他夫人或多或少顾及体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况男子三妻四妾世道如此,占不到什么理。
可当年的宁氏不计代价与后果,近乎玉石俱焚。尽管最后失败了,但无疑是刚烈的、勇敢的。
作为她女儿的自己却胆怯至此,只盼能够安稳度日……胸腔中激荡未平,声如擂鼓,辞盈咬着下唇,勉力压制住那股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