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池。
食案被撞翻,用作回礼的金团油包滚落一地。烛火挣扎了下,便陷入周遭微妙至极的氛围中。
辞盈循声望去——
只见鲜衣丽服的少女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中间。她微微抬高下巴,神情流露出的娇矜与倨傲。
正是许久未见的陶素馨。
刺史父亲就是她最大的底气。不说整个云州,至少半数人不敢主动招惹到她头上。这也愈发衬得对面衣不兼彩的女子,身形单薄可怜起来。
辞盈看不到她的脸。
只能看见微微颤抖的双肩,像夜风中扑朔翅膀的蝶。
“怎么如此不小心?”
董夫人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若不是碍于众多宾客在场,郑丽居又是江老夫人那头的娘家人,早就愤怒冲上去抽对方几巴掌。
“不是我!”
尽管身体害怕,郑丽居语气十分冷硬。她咬着牙瞪向面前的陶素馨,后者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冷嗤一声。
“看我做什么?莫非我会忌恨袁氏送的那些东西不成?”
郑家而今徒有其表。
无需比较,众多异样眼光如同无形大网,密不透风朝她罩来。
“一派胡言!”
郑丽居脸色憋得通红,袖下的双手死死绞着帕子,“我怎知不是你忌恨我与二郎君定亲在即,才出此下策?”
被一言戳穿心事。
陶素馨眸子瞬间沉下。
剑拔弩张之际,前头闻声而来的董氏动作极快,见状赶忙命人去寻江聿。
一边是从前看中的,一边是现今挑选的。既然新旧都得罪不起,索性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
“二郎君来了。”
人群退让处,静立着道颀长身影。
稀薄的月光透过交疏枝叶,雪一般落在他肩上。青年半边身子笼进阴影,垂在身侧的手衣几乎与雪白衣袍融为一色,上面湿淋淋凝着水意。
郑丽居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率先迎到对方跟前。
“表兄……”
作为旁支,她与江老夫人联系不深,这声多讨好意味在里头。只是青年如玉山不动,浓黑睫羽低垂,尽是疏冷。
郑丽居不由心中暗恼。
以为他不喜被如此称呼。
其实她未必有多喜欢这位二郎君。但这是唯一能压陶素馨一头,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的机会。
夜露顺着发梢缓缓滚落,想来才净了手,青年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汽,更显面容苍白清透。
惊鸿一瞥。
陶素馨久久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