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放心,孩儿都已办妥。
昀母妃的棺椁已移入帝陵。
只是”
慕凌岳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为难的模样。
“莫忧,朕入葬时朝臣们若有微词,便将昀儿的棺椁撤了,将她的尸骨敛入朕的棺椁。”
慕倾羽宽慰道。
“这如何使得,不妥吧?”
慕凌岳惊了一下。
“有何不妥?数月之后,不过都是一堆枯骨,如此这般正好。
朕曾答应过昀儿,要生同衾、死同椁。
生前未能如愿,死后万不可再对她食言了。”
慕倾羽气息微弱、语气平静,似乎在说着“他今日都吃了什么”
一般平常。
可慕凌岳听了却万分动容,眼里不禁染上泪意。
“父皇”
慕倾虚弱地瞥了他一眼,却微微笑了。
“月儿方才在这儿哭了许久,她远嫁年纪又小,不舍为父也就罢了。
这会儿,你也要哭不成?”
慕凌岳忙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让父皇见笑了,孩儿亦不愿离开父皇。”
“都这个时候了,莫与为父说这些没用的了。
月儿远嫁,日后若有难处,你须照拂一二。
为父的子女中,唯独与你相处最多。
不过,你委实没让为父失望,将来定比为父强干。
大乾的江山社稷便交给你了,你定要好生担着。”
依旧是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嘱托,慕凌岳听着却顿时绷不住了,流着泪哽咽回道:
“是!
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慕倾羽的精神越来越差,气息也愈微弱。
他见慕凌岳禁不住为自己伤心哭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安慰道:
“岳儿莫要伤怀,为父累了,此番了无牵挂地歇息,很是开心。
为父终于能与昀儿团聚了”
慕倾羽的声音越来越弱,终究没了气息。
慕凌岳眼看着父亲闭上眼睛,彻底没了动静,一时惊得无措。
“父皇!
父皇!
!”
他颤抖着手靠近试探鼻息,终于惶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哀伤绝望地大呼:
“陛下驾崩!
!”
“陛下啊!
!”
“呜!
!”
一时养心殿内外哀嚎之声震天,哀恸的哭声迅传遍整个皇宫。
养心殿前白幡飘荡,宫人们跪了一地。
龙榻上,慕倾羽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此时晨光已亮,璃月的车驾和仪仗队出了城门,刚行出数十丈远。
“咣!
!
咣!
!”
城内忽然传出钟声,悠远地飘入璃月的耳中。
她忽然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忙惊呼:“停车!”
璃月从鸾驾上一跃而下,可透过远处的城墙却什么也瞧不见,只有钟声不绝于耳,一声一声如同催命一般。
钟声九响过后,璃月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父皇!
!
父皇驾崩了!”
璃月顿时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她
跌坐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方才九声丧钟如利刃般声声刺入她的心脏。
初升的朝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尽她此刻深陷的无边黑暗。
"
公主!
"
春华和随行宫女慌忙上前搀扶。
璃月推开众人,踉跄着向城门的方向奔去。
凤冠珠钗在奔跑中散落,华贵的嫁衣被路边荆棘勾出裂痕。
可她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跑着,仿佛这样就能追回什么。
"
父皇等等月儿!
"
她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哭喊,脚下慌乱猛然跌倒,双脚被碎石磨出血痕却全然不顾。
突然,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城门前。
守城侍卫此时已经换上素缟,宫墙内隐约传来哀乐声。
璃月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断裂渗出鲜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
不!
我刚走父皇便去了我要去送父皇!
"
她颤抖着摇头,青丝散乱黏在泪痕斑驳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