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保重龙体。”
诸葛亮上前一步,神色中满是忧虑。
刘备微微摆手,喘息着将双股剑放回案上,声音低沉而坚定。
“无妨……朕命不久矣。”
“但也算明白了一桩事——”
“帝王的尊严,不在生死之际,而在身后之时。”
“晋景公若是预知千年之后,会被后人当笑话传颂,怕是当年宁可战死沙场,也不会靠近那座茅厕半步。”
他重新取起那卷出师表,以枯瘦的手指抚平被茶水浸湿的纸角。
“你看这字,笔笔透骨。”
“丞相的心血,全在其中。”
“朕若此去不返,但有此表在,有你等忠臣在,蜀汉便不灭——”
“这,才是帝王应留之物,不是吗?”
诸葛亮看着刘备的眼睛,那光中有不甘,有托付,却独无惧意。
他忽而悟到——
刘备惋惜的,不是晋景公之死,而是帝王失了尊严的亡。
窗外锦江水声潺潺,穿过窗棂,似远古的歌谣。
刘备靠在榻上,嘴角含着一丝淡笑,似乎在想——
待与云长、翼德重逢时,定要笑谈晋景公之荒唐——
就像当年在沛县酒肆里笑自己被吕公追着跑一般。
……
贞观时期!
大唐宫殿内,烛火摇曳,将梁上盘龙的浮雕照得宛若欲动。
李世民方才批完一份关于高句丽残部的奏折。
手指仍留有竹简的粗糙印痕,那是反复摩挲“安市城”
三字所致。
案上青瓷茶盏尚余温,雨前龙井的香气尚未散尽——
然而天幕上骤然浮现的文字,却似一星火焰,点燃了他胸中未歇的怒焰。
“哐当!”
茶盏砸在案几上,碧绿的茶水四溅,在金黄的龙袍上洇出一片深痕,顺着绸缎流转,恍若玄武门血迹重现。
李世民抬头,目光如鹰,直刺天幕那行字——
“晋景公溺亡于厕。”
“房玄龄!”
他厉声一喝,音中怒意震得铜鹤香炉都微微颤动
“你所读史书,真载此事?”
房玄龄闻言,急忙膝行上前,袍角沾着的青瓷碎屑簌簌坠落。
额角冷汗顺面滚落,滴在金砖上泛出微光。
“启禀陛下,成公十年确有记载晋侯将食,涨,如厕陷卒。”
“只是历代帝王讳言此段,正史多避之,仅诸国杂录略提一笔。”
“讳言?”
李世民冷笑,转身望向悬挂的帝范,那是他亲笔所书。
墨色犹新,烛火映照下,“威严”
二字如刀。
“怪不得朕读春秋时常觉语焉不详,原来是避丑!”
他猛地伸手指向天幕,指节白。
“堂堂一国之君,能灭潞国、败齐军,却死得比庶民还不堪!”
“民有棺椁,君却与秽共眠——此非帝王之耻乎?”
长孙无忌出列,玄色袍角拂过地砖碎片。
“陛下息怒,传言景公晚年惑于巫蛊,夜梦鬼祟索命,心神不宁,方致此祸。”
“祸?”
李世民陡然转身,眉骨旧疤在烛光下狰狞如蜈蚣
“帝王无祸!”
声震殿宇。
“朕征辽东中箭,是祸?玄武门血战,是祸?非也!”
“皆天命所至,决断所为!
“帝王若失决断,便失天下!”
他每踏一步,龙靴重响,似在践踏晋景公的荒唐。
“宫殿厕所尚不能固,何谈国?”
“一字‘涨’,竟送命,此非意外,是怠惰!
是失职!”
房玄龄心惊胆颤,忆起昔日虎牢关——秦王负伤夺敌枪,反破敌阵。
那时李世民说过
“命在我手,生死由心。
帝王一念,系天下安危。”
李世民此刻再次望向辽东地图,手指重戳“辽东城”
。
“若景公能省半分惑神之念,修宫固室,又岂有此辱?”
“他一死,国动三月,边患起焉!”
殿外更夫敲响三更。
夜色透窗成碎影,如裂帝颜。
李世民凝视案上倾覆的茶,忽然声冷如铁
“传旨将作监。”
内侍俯身“奴才在。”
“自今起,宫中与官署厕所,皆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