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闷气全部吐出,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然而,这短暂的沉默,在冯雨槐眼中,却成了另一种解读。
“父亲……”
冯雨槐揉搓红线的五指,猛地一颤。
原本正在回收的,变得稀疏的红线蛛网,瞬间全部如同被冻结的红色溪流,凝固在半空中。
房间内刚刚减弱下去的死亡气息,如同退潮后再度反扑的巨浪,再次变得浓烈而粘稠。
合成音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带着浓浓的失望和被欺骗的愤怒:
“怎么不说话了?果然……还是在骗雨槐吗?”
冯矩脸色剧变,他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生死之间有大演技!
他当即承认错误,狠狠忏悔道:
“雨槐别生气,是为父错了,是为父那天太小心眼儿了,太…..不像个父亲了。”
他语速飞快,因为急切有点破音:
“是为父糊涂,为父向你道歉,但为父当夜过后就意识到错误了,在到处寻找雨槐啊。
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哥哥,为父是不是托他去四处找你,为父找你的心,绝无一点水分虚假啊。”
冯矩道歉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现在吐出的每个字都令他自己感到无比恶心。
从未见过如此离谱之事,你杀了我,我还得向你道歉?!!
这踏马的是什么地狱级的冷笑话。
听到“哥哥”二字时,冯雨槐眼瞳中的红光稍稍减弱了些。
她幽幽地问道:
“所以,那夜过后父亲才是真的原谅雨槐了?”
冯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儿,忽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再抬头时,眼中噙满浑浊的泪珠:
“雨槐啊,这个事情不怪你,为父这段日子已经想清楚了,其实都怪为父。
归根结底,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啊,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他顿了顿,语气如同一位开明的父亲在对女儿剖析自己的过错:
“是为父太过保守固执,对怪物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错误地认为只有做'人’才是唯一的正途,才是光明的。”
他话锋一转,突然指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又攥了攥手中紧握的羊皮卷,声音低沉而坚定:
“但现在不同了.如今为父也变成了和雨槐一样的怪物,亲身体验了这种强大而超越生死的生命形态。
这才真正明白,才恍然大悟,才意识到从前的想法是何等狭隘、可笑,简直愚不可及!”
他深吸一口气,面容浮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顿悟光辉,字字铿锵:
“成为怪物,确实比做那脆弱、短命、处处受限的'人类’强太多了,强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