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吐着新的丝线。
冯雨槐隔着漆黑的面具,歪头凝视着冯矩,合成音里透着瘆人的委屈:
“亲爱的父亲大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女儿吗?”
冯矩的嘴唇徒劳地开合,大脑的语言功能区域像是失灵了似的,迟迟组织不出来语句。
爱?恨?感激?恐惧?原谅?复仇?…….
无数种极端矛盾的情绪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此刻他内心的混沌,怕是连最癫狂的作家穷尽词藻,也难以描摹出万分之一。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曾经最爱的女儿,也是他最近最恨的女儿。
那个承载希望的女儿,亲手将他推入死亡深渊;
那个化身怪物的女儿,却又从死亡边缘将他拽回。
所以,他现在该重新爱,还是该继续恨,亦或者……
冯矩混沌的思绪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他或许往后可以像对待逆子冯睦的那种态度,来对待女儿。
冯矩的思绪还未理清,冯雨槐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看来,父亲是真的不愿意原谅女儿呢。”
漆黑面具下传来令人变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啜泣声:
“可是,明明是父亲一直在欺骗雨槐啊,又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雨槐身上呢?”
冯矩原本已酝酿好的“原谅”瞬间凝固在喉头,此刻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等等——
什么叫他一直在欺骗女儿?
他欺骗啥了?
他冯矩,自问对女儿冯雨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毫无保留的爱。
他或许对别人虚伪狡诈,或许对儿子刻薄无情,但对女儿,他何曾有过半分欺骗,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看啊。
冯矩心头火儿起,缺失门牙的嘴巴张开,漏风的“嘶嘶”声变得急促,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满脸痛心疾首,声音颤抖,像极是蒙受不白之冤的老父亲:
“雨槐……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他的声音因为喉咙被红线勒着而异常嘶哑,
“父亲我哪里骗过你?父亲我这辈子……从未骗过你一次啊!一次都没有啊!”
冯雨槐缓缓摆正脑袋,眼窝里的线圈愈发鲜艳:
“父亲还想骗我,可我已经嗅出来了,您身上的血渗出的,是和我一样的怪物的味道呦,嘻嘻——”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没有说假话,冯雨槐优雅的轻勾小指。
“嗖——!”
缠绕在冯矩颈间的一根红线骤然收紧,在他皮肤上勒出一道细痕,沁出串殷红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