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的,是老家的那棵老柳树,是镜湖的那片春波。
归乡后,贺知章把宅第捐了出去,改建成“千秋观”,则在观旁搭了个小茅屋。每天清晨,他都会沿着镜湖散步,看渔民划着小船采莲,听乡邻说家常话。
遇到雨天,他就坐在茅屋里,泡一壶越州的绿茶,翻着从长安带来的《昭明文选》,偶尔兴起,就提笔写几句诗,或练几行草书。有次邻村的孩童来千秋观玩,见他在写草书,就围着他看,贺知章便教孩童们握笔,还笑着说:“写字不用急,要像春风拂柳那样,慢慢来。”
天宝三载(公元744年)秋,贺知章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弟子们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草书,是他自己的诗:
“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
旁边还放着半块从长安带来的桂花糕,早已干硬,却还留着淡淡的桂香——那是李白当年送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后世的文人,都称贺知章为“诗狂”。这“狂”,不是乖张,不是傲慢,而是不阿谀权贵、不困于世俗的底气。他当官五十年,始终保持着文人的本真;他写诗19首,首首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他练字一生,笔下都是自在的性情。
他活了85岁,从初唐的风雨走到盛唐的繁华,把人生活成了一首最动人的唐诗。如今,翻开《全唐诗》,还能读到他的19首诗;走进浙江萧山的贺知章故里,还能看到镜湖边的那棵老柳树,据说那是他归乡后亲手种的;在日本皇室的宫内厅能看到他的《孝经》草书,墨迹依旧鲜活。
这些都在告诉我们:盛唐虽已远去,但那个把大唐活成诗的“狂客老神仙”,永远留在了岁月里,留在了每一个读他诗、品他字的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