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的脚掌终于踏上了战场外围的土地,脚下不再是断壁残垣与尖锐的碎石,而是覆着一层薄薄青苔的松软泥土。
风里也褪去了废墟中浓重的血腥与腐朽气息,夹杂着几分草木的清新——这里总算离那片死亡之地有了些许距离。
他踉踉跄跄地扶着一棵歪脖子老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剧烈,如同风箱一般,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视线越过眼前的矮树丛,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连绵山峦的轮廓,那是真正充满生机的地方,仿佛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挣脱这场噩梦的束缚。
可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血影,如同附骨之疽般紧紧相随,连气息都未曾紊乱半分。
裕谷仁的声音透过枝叶的缝隙悠悠传来,依旧带着那份漫不经心的戏谑:“怎么不跑了?到了这儿,以为能找到帮手?还是觉得,这野外的草木能替你抵挡灾祸?”
王七猛地回头,只见对方正站在十步开外的一块岩石上,衣袍在风中轻轻摆动,甚至连丝都未曾凌乱半分。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佩,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眼神却如锁定猎物的鹰隼一般锐利,牢牢地黏在王七身上。
刚松懈半分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王七扶着树干的手猛地用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原本以为到了外围,对方或许会有所顾忌,又或是觉得追出这么远已毫无意义,可显然,他低估了裕谷仁的耐心,同时也高估了自己逃亡的价值。
一阵腥风突然从侧面袭来,王七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却见一头灰毛野狼被无形的气劲扫中,呜咽了一声,便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树上没了声息。
裕谷仁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这种小东西,也配来打扰我们?”
王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对方随手一击就能秒杀野兽,灵力充沛得仿佛从未经历过消耗,而他自己,别说反击,就连站稳都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如今,三百六十二颗金丹只剩下三百五十九颗还有灵力,且每一颗都黯淡无光,运转起来滞涩得如同生锈的老旧齿轮。
他望着远处的山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正淌血的伤口,喉咙里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逃亡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外围看似充满生机的地方,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更为空旷的牢笼罢了。
裕谷仁从岩石上轻盈跃下,步伐依旧不紧不慢,那三丈的距离,像是用尺子精心量过一般,精准地维持着。
“继续跑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导,“或许再往前些,你真能找到条生路呢?”
王七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然。
他拖着立春剑,再次艰难地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更深处的密林逃去。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步,又一步,重重地敲在他摇摇欲坠的意志之上。
王七的脚步陡然顿住,前方的密林豁然开阔,一道灰黑色的庞然巨影横亘于天地之间,恰似一道被天神奋力斩断的山脊——巨屏山赫然在望。
此山山壁陡峭如削,青黑色的岩石犹如利剑直插云霄,坚韧的藤蔓也难以在此攀附分毫。
山巅隐匿在翻涌的云层深处,望之不见尽头。
方才尚能勉强辨识的山峦轮廓,此刻全被这道巨大的屏障阻拦于后,俨然成为一道绝无可能绕开的天堑。
“呵,路已至此,算是走到头了?”
裕谷仁的声音在身后丈许处悠悠响起,王七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衣袍拂过草叶所带来的那丝微风。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那道血影已伫立在离他不过五尺之地,手中玉佩折射出阵阵冷光,眼神中的戏谑几乎要满溢而出。
已然退无可退。
王七猛地咬破舌尖,借助那钻心的剧痛,强行振奋起已然涣散的灵力,双手飞结印,重重拍向腰间的立春剑。
长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挣脱剑鞘,青光瞬间暴涨三尺。
他足尖轻点剑身,拼尽最后一丝金丹之力,驾驭着长剑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陡峭的山壁疾冲而去。
剑刃与岩石擦身而过,迸射出串串火星,他整个人宛如紧贴山壁飞行的壁虎,度惊人却又摇摇欲坠。
灵力在体内如疯狂燃烧的火焰,三百五十九颗金丹出不堪重负的震颤嗡鸣,每向上攀升一丈,都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深深刺入他的经脉,剧痛难忍。
“倒是有些顽强的韧性。”
裕谷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疾不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