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想提的建议,没想到王砚竟先想到了。
她笑着点头:“王御史这奏疏,定能帮上大忙。”
日头升到半空时,苦楝叶汁终于煮好了。
墨绿色的汁液装在竹壶里,散着淡淡的苦香。
萧承煦不知何时也来了,他没惊动众人,只接过赵烈递来的竹壶,走到虫害最重的垄沟边,学着杨明汐之前教的样子,手腕轻转,将汁液均匀地洒在秧苗叶片上。
白色的粉蚜一沾到汁液,立刻就不动了,蜷成小小的白点。
“陛下!”
官员们见了,连忙躬身行礼,萧承煦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王砚的记录纸上:“王御史这记录做得细致,正好给各州县做范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说着,又看向李修远,“李大人,苦楝叶汁的法子,你要记牢,回头教给来学习的农吏,让他们也会用。”
李修远连忙应下,手里的农书早已画满了批注,连煮汁的火候、浓度都标得明明白白。
赵烈的士兵们分成几队,一人抬壶、一人扶垄,动作麻利地喷洒药液;王砚则跟在后面,记录每垄喷洒的时间和效果;李修远时不时停下来,教士兵们如何避开禾苗叶心,免得汁液积在里面烂了苗;杨明汐和陆锦棠则沿着田埂巡查,哪里有漏喷的,哪里的秧苗有异样,都一一记下,及时处置。
正午的日头有些烈,萧承煦额角渗了汗,却没歇着。
他走到一处略旱的田垄,见一个老士兵正弯腰用瓢舀水,动作有些慢,便接过瓢,帮着往垄沟里灌。
老士兵愣了愣,刚要行礼,萧承煦却笑道:“你我今日都是护苗的,不用多礼。
这水得灌到垄沟满,禾苗的根才能吸到水,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把瓢贴在垄沟边,水流缓缓漫过土埂,刚好浸湿禾苗的根系,却没冲倒一株秧苗。
老士兵看得连连点头,学着他的样子灌起来,度快了不少。
田埂边渐渐围了些附近的百姓。
一开始大家只是远远看着,见陛下和官员们都挽着裤脚,踩着泥水忙前忙后,有的还沾了一身草木灰,却没一个人摆架子,渐渐就有人上前搭话。
“杨大人,俺家田里也长了粉蚜,能借您这苦楝叶汁用用不?”
一个老农攥着草帽,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杨明汐立刻点头:“当然可以!
一会儿我们喷完籍田,就把剩下的药液给您送去,再教您怎么煮。
您要是摘苦楝叶不方便,让赵大人的弟兄们帮您摘!”
赵烈立刻接话:“老丈放心!
今日喷完籍田,俺们就去村外摘苦楝叶,谁家要,都能来领!”
老农喜得眉开眼笑,转身就往村里跑,嘴里喊着:“乡亲们,快去籍田学除虫的法子,陛下和大人都帮咱们呢!”
没一会儿,村里就来了不少百姓,有的扛着锄头来帮忙松土,有的提着篮子来送茶水,还有的妇女带着针线,见官员们的粗布衫磨破了,就坐在田埂边帮着缝补。
籍田里的吆喝声、说笑声混着水流声,比春日里的耕种更热闹,却多了几分不分君臣、不分官民的亲近。
夕阳西下时,药液终于喷洒完毕。
整片籍田的禾苗上,都覆了一层淡淡的墨绿色,粉蚜几乎看不见了。
官员们坐在田埂上歇脚,手里捧着百姓送来的粗瓷碗,喝着温热的大麦茶,看着眼前的绿苗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没人再提朝堂上的规矩,只聊着眼下的禾苗、日后的灌溉,还有秋收时的盼头。
李修远摸了摸怀里的农书,笑着说:“等秋收了,我要把这籍田的稻谷留些做种,明年接着种。”
赵烈拍着腿:“明年春耕,俺还带弟兄们来帮忙!
不光帮籍田,还要帮村里的百姓,让大家都有好收成!”
王砚翻开记录纸,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我这奏疏,得加上一条——让各州县都设‘农话会’,每月让农吏和百姓聚一次,聊聊种田的法子,这样好经验才能传得快。”
萧承煦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露出笑意。
他望向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升起,与籍田的绿苗、天边的晚霞连在一起,像一幅最鲜活的民生图。
他忽然开口:“待秋收时,我们还来籍田,君臣百姓一起割稻子,尝尝这亲手种的米,看看南陵的田,到底能结出多少粮。”
晚风拂过,禾苗出“沙沙”
的轻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