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回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着陈年墨香和霉味的风涌了出来,呛得人鼻子酸。
书桌上的端砚裂着道斜纹,是去年二老爷要把漕运线路让给裕和商号时,老爷子气极了砸的,墨锭还卡在砚台的凹槽里,早干成了青黑色的硬块,像块凝固的疤。
墙上挂着的《江南漕运图》卷了边,边角被虫蛀出细密的小洞,连图上标注的码头名字都模糊了——显然这几天,没人敢踏进这间书房半步。
“暗格在书桌左侧的夹层里。”
福伯跟在后面,声音压得低,“老爷子年轻时跑漕运,常把商户的密信藏在里面,夹层的木板是实心的,不细看根本现不了。”
陆锦棠走到书桌旁,指尖敲了敲桌面下沿,出沉闷的“咚咚”
声。
陆锦歌蹲下身,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找到夹层上刻着的细小“唐”
字——那是暗锁的位置。
钥匙刚对准锁孔,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老爷子常把她抱在膝头,指着这张书桌教她认漕运码头的名字,阳光落在他花白的鬓角上,暖得像春天的柳芽。
可现在,这间书房冷得像冰窖,再也没有那个会给她煮桂花糖粥的老人了。
“咔嗒。”
暗锁弹开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夹层缓缓向外推开,里面没有预想中一叠叠的账册,只有一个裹着暗红锦布的紫檀木盒,盒面上刻着唐家的族徽,边角还沾着点未干的湿泥,像是刚从什么潮湿的地方取出来的。
“怎么是个盒子?”
唐家渊皱起眉,伸手想拿,却被杨明汐拦住。
“先看看周围。”
她的目光扫过书桌下的地面,忽然指向角落——那里有个新鲜的鞋印,沾着坟地特有的湿泥,和之前唐松烨说的“二老爷带郎中去坟地”
刚好对上。
陆锦歌掀开红布,木盒里铺着层油纸,油纸下是两样东西:一叠折得整齐的密函,还有一小包用草纸包着的黑渣子,凑近闻,正是福伯说的“苦杏仁味”
。
杨明汐拿起那包黑渣子,指尖捻了一点,脸色瞬间沉下来:“是生附子磨的粉,混了苦杏仁,少量吃会让人虚弱,长期吃……足以致命。”
“生附子?”
唐松烨突然往前凑了两步,眼神终于从之前的恍惚变得清明,甚至带着点惊恐,“我、我前几天去二老爷房里送账本,见他袖口里掉出这么一包,当时他慌忙收起来,说‘是治风寒的药’,我……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
他抬手捶了下自己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懊悔——要是当时多留意,爹是不是就不会走得这么不明不白?
陆锦棠展开最上面的一封密函,字迹潦草却透着急切,落款是裕和商号的掌柜。
开头第一句就让他攥紧了手指:“上月已将五千两纹银送至李大人府中,唐仲山似察觉漕运线路有问题,近日频繁查账,需尽快除之,以免败露。”
后面几页全是行贿记录,收银子的官员名字一个个列着,连具体的数额、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页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唐老爷子的字迹,笔锋颤抖,写着“若我出事,将此函交至都察院,切不可落入旁支手中——二弟已与裕和勾结,他们要的不只是唐家的漕运,还有这些年的行贿证据”
。
“原来……原来公爹不是寿终正寝,是被人害死的!”
陆锦歌的声音颤,手里的密函抖得哗哗响,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砸在密函上,晕开了墨迹,“二伯为了漕运,为了银子,竟然连亲哥哥都害!”
“原来是这样……”
唐家渊的声音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叔要拦着查账,为什么二老爷要动坟地——他们不是争家产,是怕老爷子把行贿的事捅出去,要杀人灭口!
“不、不是我!”
唐三叔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腿一软撞在门框上,出“咚”
的一声响。
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声音里满是慌乱,“我也是被逼的!
二哥说我儿子在漕运上做工,要是我不拦着你们查书房、查坟地,就把我儿子扔进江里喂鱼!
我……我只是想护着我儿子,我没想着害大哥啊!”
他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却被陆锦棠伸脚拦住。
“被逼的?”
陆锦棠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拦着景渊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