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厉害。
母亲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她,又怕眼前是幻觉,一碰就碎。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小薇?是……是你吗?真的是你?”
她猛地抓住薇姐的胳膊,力度大得惊人,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老李!
老李!
你快来!
快来啊!
!”
她朝着屋里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悲痛。
父亲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戴着老花镜,手里还拿着报纸。
当他看到门口的薇姐时,报纸飘落在地,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涌上,变得通红。
“爸……”
薇姐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冷硬,在父母面前,土崩瓦解。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片混乱的哭泣、拥抱、语无伦次的追问和小心翼翼的确认。
薇姐的父母紧紧抓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程曦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眶也湿润了,体贴地没有打扰这家人时隔三年的重逢。
当最初的激动稍稍平复,薇姐被父母拉进屋里,坐在那张熟悉的旧沙上时,最难的部分来了——解释。
她无法说出全部真相,那只会将父母卷入更大的危险和恐惧之中。
她只能编织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三年前卷入了一个危险的案件,被官方秘密保护起来配合调查,为了避免仇家报复,不得不假死,断绝一切联系……直到最近,案件主要危险解除,她才被允许恢复身份。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对于一对只渴望女儿活着的父母来说,真相的细节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只要他们的女儿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母亲不停地抹着眼泪,父亲则沉默地一根接一根抽烟,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薇姐,里面有心疼,有后怕,有失而复得的珍重,或许还有一丝未能完全消除的疑虑,但最终都被巨大的爱意所淹没。
他们注意到了程曦,薇姐简单地介绍说是这几年一直帮助她的朋友。
父母对程曦感激涕零,热情地招待她,仿佛她是自家的恩人。
家里的晚饭,是三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团圆饭。
饭菜很丰盛,都是薇姐爱吃的。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和过度热情交织,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某些话题,努力维持着这失而复得的温馨。
晚上,薇姐睡在自己久违的房间里,一切布置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一尘不染,显然母亲经常打扫,一直在等待着女儿某一天会回来。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熟悉的虫鸣,感受着房间里安全而温暖的气息,久久无法入睡。
这是一种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安宁感,与她过去三年刀头舔血的生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第二天,她陪父母去给“自己”
扫墓——那是三年前立的一个衣冠冢。
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和那张略显青涩的照片,薇姐的心情复杂难言。
她亲手和父母一起,默默地铲平了那个小土堆,揭掉了墓碑。
这个仪式般的举动,象征着她正式与“死者”
的身份告别,重新回归生者的世界。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解脱。
父母在一旁默默垂泪,但眼神中更多的是释然。
在家住了两天,薇姐尽力弥补着三年的缺失,但她知道,她不能久留。
过去的阴影并未远去,新的战斗在召唤。
程曦也一直在暗中与“守夜人”
保持联系,对方已经初步回应,等待着她们的进一步接触。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相比起重逢时的激动,离别显得更加沉默和沉重。
母亲紧紧抱着她,一遍遍地嘱咐她要小心,要常练习,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父亲则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好好的。
家里……不用惦记。”
千言万语,都浓缩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
薇姐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不敢回头,和程曦一起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她仿佛还能感受到父母那充满担忧和不舍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她的背上。
这目光,不再是负担,而是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和必须活下去、必须胜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