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北境,代郡大营。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副将司马尚,手持一份从邯郸加急送来的密报,那份薄薄的竹简,在他手中,却重如千钧。
他的手,在抖。
他的身体,也在抖。
周围,十余名高级将领,全都死死地盯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焦灼。
“司马将军,到底……到底是什么消息?”一名校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司马尚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将军……被……下狱了。”
轰!
一句话,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一道惊雷,在帅帐中,轰然炸响!
所有将领,全都懵了!
“什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谣言!一定是秦国人的谣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难以置信的怒吼!
司马尚惨笑一声,将手中的竹简,扔在了桌案上。
“不是谣言。是王宫传出的旨意,盖着大王的玉玺。”
“罪名……是,通敌叛国!”
“叛国?”
一名脾气火爆的独眼将军,猛地一拍桌案,坚硬的木桌,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痕!
“放他娘的狗屁!”他怒吼道,“大将军叛国?他要是叛国,这天底下,还有谁是忠臣?!”
“大将军为了守这道边境,二十年,没回过一次家!他的长子,战死在长城之上!他的老父,病逝时,他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现在,他们说大将军叛国?!”
“我呸!那群坐在邯郸城里,只会动嘴皮子的软骨头,他们也配?!”
“没错!大将军是被冤枉的!是郭开那个奸贼!一定是他陷害大将军!”
“大将军奉诏回京,就是个圈套!他们就是想,夺了大将军的兵权,然后,置他于死地!”
群情激奋!
帅帐之内,杀气沸腾!
这些将领,都是跟着李牧,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李牧的为人!
说李牧通敌叛国,比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司马将军!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独眼将军双目赤红,一把抓住司马尚的胳膊,“我们,杀回邯郸!清君侧,诛国贼!”
“对!杀回邯郸!救出大将军!”
“请司马将军下令!我等,愿为先锋!”
“清君侧!诛国贼!”
一声声怒吼,响彻云霄!
数万将士,闻声而动,纷纷聚集到帅帐之外,兵刃相交,杀声震天!
整个北地大营,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司马尚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听着耳边,那山呼海啸般的请战声,他的心,在滴血。
他何尝不想?
他恨不得,立刻就带上这几十万大军,踏平邯郸城,将郭开那个奸贼,碎尸万段!将那个昏聩的君王,从王座上,拉下来!
可是……
他的脑海中,回响起李牧临行前,那悲壮而决绝的话语。
“那与谋反何异?我李牧一生为赵国守土,难道最后要落一个叛将之名,让我麾下将士背上叛军的骂名吗?”
“我只希望,在我走后,你们能继续守好这道防线,护我大赵百姓周全。”
大将军……
司马尚的虎目之中,滚下两行热泪。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插在了面前的地图上!
整个帅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大将军,有令!”司马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走之前,交代过!无论,邯郸发生什么,我等,都必须,守好这道防线!”
“我们的敌人,是秦国!不是邯郸!”
“如果我们现在提兵南下,那岂不是,正中秦人的下怀?岂不是,坐实了,大将军‘谋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