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1章 雪夜逃亡出边城(1 / 2)

丹田神鼎 李炎骁 1774 字 7天前

雪粒子像是冻透的碎铁砂,抽打在脸上。

风刮过高耸的边城箭楼飞檐,卷起檐角挂着的冰溜子,砸在底下冻结成墨玉色的花岗岩马道上,“啪啦”

脆响。

城头那圈半人高的女墙垛口后面,几盏嵌着粗劣冰晶石的灯笼在风雪里乱晃,豆大的光晕缩成几团惨白的雾,暖不了三尺地面。

光晕边缘,守夜兵卒裹着厚实硬的靛蓝棉军袄,脑袋恨不得缩进皮帽子里,呵出的白气眨眼就冻成了细碎冰粉。

城南那条背阴的老巷子死黑一片。

屋檐下挂着两尺长的冰溜子,根根倒悬如同冻毙獠牙。

冰溜子尖上凝着沉甸甸的雪壳,偶尔不堪重负,砸在下面不知谁家废弃的石磨盘上,“噗”

一声闷响。

风卷着雪粒子打着旋,钻过废弃木门板的破窟窿,出呜咽似的尖利呼哨。

“咳…咳咳…”

几声压抑的呛咳撕开死寂,闷在厚厚的青灰色旧毡毯里。

巷子最深处一段倒塌了半截的石墙根儿底下,一小团缩在破毡毯里的人影正剧烈地颤抖。

老墙墙皮早就剥落干净,露着冻得青黑的石头茬子。

半塌的砖墙顶着块歪斜破门板,门板边沿结着厚厚的灰白色霜挂。

破毡毯被拱开条缝隙,一股带着血腥铁锈味的白气窜出来,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缝隙里露出半张脸。

面色蜡黄青,嘴唇冻得乌紫干裂,嘴角挂着几丝冻成黑线的血痂,稀疏枯黄的眉毛和乱上都粘着细碎雪沫子。

正是李家那个老账房,李老蔫。

他浑浊带血丝的眼珠子死盯着巷子口的方向,一双枯爪死死按在紧挨着他的另一团隆起物上——一条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旧麻布口袋,口袋上厚厚压着层雪。

口袋顶端露着几缕乌黑沾雪的乱,底下那人的脸颊压在冻硬的墙根泥地上,糊满污血冰渣的脸上,眼窝肿得封死,鼻孔里喷出的细微白气也几乎冻凝。

是李十三。

胸腹裹在麻袋里,背上胡乱捆扎的旧袄上浸出的暗沉血迹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

整个人像个冻硬又摔裂的泥像,只有贴地的半边身子底下压着块比巴掌大些、棱角锋锐的墨黑玄冰碎片,那碎片边缘不似人工凿刻,倒像从万年冰髓层硬掰下来的茬口,碎茬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沉凝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蓝偏黑的冷气。

“巡…巡夜的…!”

李老蔫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枯爪猛地攥紧了麻袋口。

巷子口方向,一盏摇晃的、裹着厚布罩子的昏黄油灯影子正贴墙慢慢晃过来,伴随着“咯吱…咯吱…”

积雪被踩实的碎响和几声粗嘎含混的喝骂。

灯光近了。

能看见三个穿着靛蓝色兵卒号衣、腰挎短柄厚背砍刀的身影。

为那个提灯的络腮胡老兵哈着浓重的白气,骂骂咧咧:“贼娘的老天爷,冻掉爷卵子…”

一脚踢在路中间不知谁家丢的半截冻硬了的咸鱼干上。

“头儿…南墙根儿…好像…有动静…”

后面一个矮个子兵卒缩着脖子,往李老蔫他们藏身这半塌墙根的方向探头探脑。

“风刮门板…饿死鬼投胎的动静吧…”

络腮胡提灯晃了晃,浑浊的光圈扫过倒塌的矮墙、破门板,掠过那一小片覆盖着麻袋和破毡毯的阴影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李老蔫枯爪下的麻袋猛地绷紧!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几双踩着冰雪渐渐靠近的靛蓝色厚底快靴,眼珠爆出几缕血丝。

喉咙深处那点咸腥的血沫气被寒气压住,手指痉挛着抠进冻硬的麻袋缝隙,指甲缝里塞满的泥土冰碴簌簌落下。

“嗐!

一窝冻死的耗子!”

络腮胡老兵猛地抬高了油灯,昏黄光圈狠狠砸在那片阴影上!

麻袋和破毡毯暴露无遗!

他甚至能看到毡毯缝隙里那双浑浊、惊惧、带着濒死野兽般光亮的眼睛!

矮个子兵卒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刀柄,指头冻得僵,拔了半截又卡住。

另一个高点的兵卒也瞪圆了眼,往前凑了一步,试图看清麻袋底下隆起的人形轮廓。

就在这剑拔弩张、下一秒便要喝问拔刀的电光石火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大地心脏炸裂的巨响!

猛地从城中心偏北的方向撕开了雪夜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