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劣酒中兑入的一滴毒油!
李十三枯槁的手指猛地一僵!
攥着的枯骨断口冰棱边缘深深刺入冻僵的皮肉!
一股细微的锐痛将他从竭尽全力的枯寂压制中惊醒!
呼吸一窒!
浑浊的眼珠在浓稠黑暗中艰难地转动,眼角余光死死“钉”
在那道细微的蜡壳裂缝上!
心头掠过一丝荒谬的警惕——在玄冰阁腹心之地,死人老鼠堆里,怎会有揉捻过的旧皮?这味道……不是这里该有的东西!
念头刚起,枯瘦的左手已经如同冻僵的鸡爪,忍着剧痛和酸麻,一点点伸向蜡堆!
指尖带着试探和强忍的恶心,精准地抠进了那道细微的裂隙边缘!
粗糙的指腹被冻硬的蜡壳边缘刮得生疼!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撕开一层浸了油的厚纸板的撕裂声。
一小块包裹着更多干硬冻蜡的、巴掌大小的枯黄色皮革残片,被他硬生生从蜡块堆里撕扯出来!
皮片入手冰冷!
沉重!
边缘毛糙不齐!
分明是从更大的物件上硬撕或虫鼠啃噬下来的残片!
表面覆盖着一层混合着凝固鼠血、蜡油和黑腻污垢的硬壳!
污垢之下,隐约能看到极其细微的揉压纹理!
更诡异的是!
这枯皮残片的反面!
紧贴着蜡油的部分!
一道极其极其细微、边缘却异常整齐锐利、如同被极薄利刃划破的裂口!
赫然暴露!
裂口深处!
借着那几乎不存在的光线看去!
那枯黄皮革内侧!
竟粘附着半张更小、更薄、色泽微微泛着灰褐的纸片!
纸片?!
李十三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
如同被无形冰锤狠狠砸了一记!
一股混杂了惊愕、荒谬与难以言喻的警惕瞬间涌上颅顶!
在这绝地深处,死人堆蜡窟窿里,藏着半张人皮囊纸?!
这念头比扑面而来的尸蜡恶臭更令人遍体生寒!
他强压住喉咙深处翻涌的恶心,枯瘦冰冷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痉挛,小心翼翼地、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气力和耐心,一点一点地去抠刮拨弄着粘在皮片裂口深处那半张纸页边缘厚厚的硬蜡油垢。
指甲刮过油壳,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冻结的时光里缓慢行舟,那半张纸页的一个小角终于被他用指尖死命刮掉一块覆盖最薄的油泥!
极其艰难地剥离了出来!
仅露出指尖大小的一小块!
但那露出的区域之下!
一种极其极其独特的墨色!
如同沉淀了千百载怨恨的浓墨!
其色泽晦暗如凝固的污血!
却又隐隐透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铁腥!
如同千万把磨刀水沉淀后的精华!
在昏暗的微光下,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死气!
更让李十三瞳孔骤然收缩的是!
在那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晦暗墨色边缘!
恰好刮出的一个小小豁口之处!
纸页本身虽然污秽不堪!
其质地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细腻、坚韧的质感!
上面清晰地浮凸着一道笔画!
其边缘锐利如刀刻!
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笔力!
似乎想穿透时光的重重封镇,传递出什么!
那赫然是!
半个!
极其古拙!
却又在古拙中透着一股凌厉杀伐之气的字迹——
一个完整的“行”
字!
其下方!
一个仅余一半的竖弯钩!
但钩笔末端那强行提顿、欲破纸而出的决绝锐意!
虽仅存半边笔画!
其欲要表达的狂放不羁、斩断束缚的锋锐意境!
几乎扑面而来!
这绝非仓促书写!
其笔意之凝练锋锐,蕴含着一股沉淀千载的滔天杀意!
似要将那“行”
字所承载的指令都劈碎撕裂!
“行…行?!”
李十三枯干的嘴唇无声开合,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一股带着浓重铁锈气息的腥甜涌上喉咙,又被强行压了回去。
目光死死钉在那半片残破的字迹上,心念电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