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神渊,名不虚传。
甫一穿过那接天连地、翻涌如墨的魔煞帷幕,林琰便感到一股远比外界浓稠百倍、沉重千倍的污秽压力,如同亿万钧冰冷的淤泥,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而来!
视线所及,尽是化不开的黑暗。这黑暗并非寻常的夜色,而是无数怨念、煞气、腐朽神力以及某种更古老、更深沉绝望混杂而成的实质!它们粘稠地流淌在空间中,吞噬光线,扭曲感知,甚至连神识探出体外,都如同陷入泥沼,被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拖拽、侵蚀,范围被急剧压缩至身周数丈,再难及远。
耳边是永不停歇的嘶吼与呜咽。那是陨落神魔残存意志不甘的咆哮,是被魔煞同化扭曲的深渊魔物饥饿的嘶鸣,是空间本身在恐怖压力下不堪重负发出的呻吟。风声在这里变得诡异而沉重,不再是流动的气流,更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深渊底部沉重喘息时喷吐出的、饱含污秽的吐息。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上方是隔绝天光的魔煞穹顶。林琰与紧随其后的白清秋,如同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悬浮在这片被神魔遗弃、被岁月遗忘的绝对死寂与混乱之中。
白清秋周身月华清光大盛,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点亮了一盏孤灯。那层柔和的清辉竭力撑开一片丈许方圆的洁净领域,将汹涌扑来的浓稠魔煞勉强隔绝在外。清光与魔煞接触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蚀声,不断有细碎的黑烟升起,那是月华之力在净化污秽。她脸色苍白,额头已见细密汗珠,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仅仅是维持这护体清光,抵御无处不在的恐怖侵蚀,对她玄仙中期的修为而言,已是极其沉重的负担,仙元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飞速消耗。
“前辈…这里的魔煞…太可怕了…”她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力竭的虚弱。深渊特有的阴寒怨念如同无形的冰针,穿透护体清光,不断刺向她识海,带来阵阵眩晕与心悸。
林琰没有回应。他周身并无明显的光华闪耀,但那些粘稠如墨、饱含侵蚀之力的魔煞之气,在距离他身体寸许之地,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难寸进。一丝丝极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微芒,在他皮肤下一闪而逝,那是冰魄神珠被动运转时散逸出的净化之力,将一切靠近的污秽无声湮灭。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穿透粘稠的黑暗,扫视着下方无尽的深渊。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在甄别、在计算。深渊并非完全垂直,存在着无数犬牙交错的巨大黑色岩柱、坍塌断裂的神殿残骸、以及被岁月和魔气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古老遗骨,它们如同巨兽的嶙峋肋骨,杂乱地伸向黑暗深处,构成了复杂而险恶的路径。
“跟着我的轨迹。”林琰的声音平静地在白清秋识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低语,完全不受魔煞干扰。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模糊虚影,朝着斜下方一处由三根断裂巨柱交错形成的狭窄缝隙飘去。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地避开了几处看似空荡、实则空间极度扭曲、散发着微弱涟漪的危险区域——那是空间裂缝的征兆。同时,他选择的路径上,弥漫的魔煞浓度似乎也稍弱一丝,如同在污浊洪流中找到了一条相对平缓的支流。
白清秋不敢怠慢,强提仙元,将月华清光收缩至紧贴身体,最大程度减少消耗,紧紧缀在林琰身后那道模糊的轨迹之后。每一步踏出,都感觉脚下虚空传来的恐怖吸力陡然增强,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脚踝,要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她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道沉稳如山岳的背影,那是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灯塔。
两人一前一后,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无声穿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和越来越清晰的、来自深渊底部那如同巨兽心跳般的低沉脉动。
不知下潜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个时辰。
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不再是单调的黑暗与嶙峋怪石。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出现在视野中。这片空间被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微光笼罩着,光源来自下方——那是一片翻滚着粘稠气泡、如同沸腾血浆般的巨大湖泊!湖泊表面蒸腾起浓郁如实质的猩红雾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和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怨毒气息。
血湖!由无数岁月中陨落在此的生灵精血、怨念,被魔煞侵染异化而成!
在血湖边缘的黑色岩石上,影影绰绰!数十道扭曲、模糊的身影,正贪婪地匍匐在岸边,将头颅深深埋入那沸腾的血浆之中,发出“咕噜咕噜”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剥了皮的巨猿,筋肉虬结,覆盖着粘稠的黑